牛牯岭伯公一游

昨天吃晚饭，我跟妈妈提议明天喝早茶。妈妈说起小弟叔叔年尾要请员工吃饭，打算明天到牛牯岭伯公（伯公，潮汕地区的神明）聚餐。其实就是自己买点食材，到那里租个茶座吃火锅。叔叔是家中的常客，和我们关系很好。这次员工饭也邀请了妈妈。妈妈这是打算让我一起去。也好，就一起去吧。

早上八点钟准时出发。大概九点十五分我们到达目的地。路也不算远，就是临近目的地要经过一段漫长曲折的山路。这多少让我有些烦躁。山路十八弯。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我至少绕了二十个弯。拐过一个弯，眼前又是一个。一会上坡，一会下坡。四周被林木遮蔽，基本没有直路。

正当我纳闷怎么聚餐选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妈妈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在后面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里就是老伯公托梦让小弟叔叔来拜的。”

原来，一个月前的一天，小弟叔叔白天在沙发上睡觉，做了一个梦。有个陌生的年轻人让他去拜牛牯岭伯公。接着，他和婶婶叫上妈妈一起去牛牯岭拜神。年轻人还告诉他路要怎么走。要绕过许多弯，诸如此类。十几天前，他和妈妈已经前来拜过一次。妈妈问他路和梦中见到的是否一样。叔叔的回答是，一模一样。拜完后，妈妈提议说，过一阵子吃员工饭不如就定在这里。这样提议是有道理的。伯公庙位于山岭之间，环境清幽。这里除了供人祭拜，还开设了茶座。平时有不少人来这里喝茶聚餐。建凉亭，开设茶座，这在附近的风景区是很常见的，但这里有两方面与众不同。第一、茶座免费提供。第二、煮东西不用煤气炉，而是用小巧的红泥炉。而且，木炭也免费提供。

上了一两柱香，我们便忙活起来。由于去得比较早，那里还没有什么人。我们先挑了自己心仪的位置，然后把调料、锅碗瓢盆摆好。别人忙着清洗带来的食材，我则在一旁煮水冲茶。

火炉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用来放木炭，下面一层连接着一侧的通风口。我的工作就是拿蒲扇（也是景区免费提供的）往通风口加风助燃。木炭分为两层。放在下面的木炭早已提前点燃，烧得发红。上面的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重新添加，保证火势不会减弱。坐着加了一会风。随着火势加大，耳边便传来木炭哔啵哔啵的爆裂声。这时，火炉里便有一两颗黄色的火星从水壶地下钻出来，在半空中欢快地飞舞。四周安静极了。这里被茂密的林木和连绵起伏的山岭包围，把尘世的喧嚣隔绝在外。偶尔有一两声鸟鸣从远处传来，划过耳廓，又迅速消失在丛林深处。于是脑海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白居易那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一旁的哥哥在旁边半开玩笑地说，若得此中意，欢乐也无穷。哥哥如今在深圳工作。平时极少回到家里。本来他计划今天回来的，却提前在昨晚十二点回到家里。正好赶上今天早上这顿饭。念及此，我不禁思忖：这莫非是天意？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这时走过来一位老奶奶。满头白色短发。戴着一顶草帽。皮肤黝黑。瘦小。老奶奶，喝杯茶吧。不知谁说了一句。我手脏。她举着双手，十指不知被什么染成了黑色。这时，宝伟从桌子上拿起一杯热茶送到了老人家的面前，并一点点地喂着她把茶喝完。宝伟今年21岁，在我们一行人中算是年轻的。见到此情此景，在座的人们纷纷赞叹他的懂事善良。老奶奶喝完茶，凑到宝伟跟前，带着万分谢意说，小孩，多谢你。一定要让你平安。新年吉祥。她担心双手弄脏了宝伟的衣服，便双手放在一边，把头凑到他的耳边，用温柔而感激的语气说道。话还没说完，宝伟脸颊微红。

于是我开始关注这位朴实的老妇人。借着提炭的机会，我凑过去和她交谈。她正在炭堆上用镰刀敲着木炭。旁边放着一只又矮又宽的塑料小桶，里面盛满了敲好的木炭碎片。这一桶木炭不久会被提到不远处的凉亭供游客使用。

老奶奶，你是在这里帮忙提木炭的吗？联想到她刚刚十指染黑，我这样问道。

是的。我平时也在这里帮忙打扫，收拾香烛。他们有时会给我一点钱花。我心血来潮地说道，老奶奶，我帮你拍张照好吗？外出游玩我习惯拍照留念。她突然变得十分慌张，急忙说道：孩子，我老人长得不好看，又没怎么打扮。要拍就得拍那些漂亮好看的。我的脑海里立刻想起了网络上那些浓妆艳抹、夺人眼球的网红。为了吸引眼球，提高关注和点播量，他们中的一部分绞尽脑汁，甚至不惜挑战道德底线。两者对比，我不禁感叹。

东西准备就绪，开饭。我们边吃边聊。大约下午两点，我们吃完饭，浇灭火炉，顺着原来的山路踏上归途。山路依然难走，我的心却不再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