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珍藏着一把小锅铲。铁制品。不大。长约5厘米,宽约3厘米,大约10厘米长的把。把的末尾弯出一个小圈,可以挂在挂钩上。
母亲把它视为宝贝。家里灶台上使用的所有东西都换了好几回,唯有那把小锅产一直留着。
那是外公亲手制作给母亲的。母亲用它铲了一辈子的锅底,铲子边都磨得与刀刃差不多一样锋利了。
外公去世得早。留在我脑海里对外公的记忆不是很多,但外公在自己家院子的一角打铁的情景却是记忆犹新。
外公家的院子四四方方,外公打铁的小作坊就座落在院子的东北角。家里用的镐头、镰刀、斧头、菜刀,还有锄草用的铲子、锄头都是外公亲手锻造的。给母亲的那把小铲子就是外公用边角料锻造而成的。
我喜欢看外公在他的小天地里忙碌。
舅舅把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通红,外公用长钳子夹住铁块放在炉火中翻转着烧。铁块被烧成通红通红后,再用钳子夹起来,放在炉子一旁的铁砧上。
外公一只手不停地翻动着烧红的铁块,一只手拿个锤子不停地在铁块上敲打,一锤一锤,敲出金灿灿的铁花如流星一样飞散在空中。
我站在离铁砧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觉得外公瘦小的身躯变得越来越伟大,竟然可以让铁块飞出流星一样的美丽来。
放在铁砧子上的铁块被外公敲打到失去通红,变成青色时,外公钳起铁块放入脚边上的水桶里,哧溜溜一声,水桶里便帽出白色的雾气,外公的小作坊里顿时弥漫着浓浓的铁水的味道。
烧炭的味道,铁水的味道,还有外公汗水的味道,汇聚成满满的一种坚韧的磨炼的味道,和着清新的空气在外公家的小院里弥漫着。
外公一遍遍地把锻造了的铁块放进炉火中锻烧,又一遍遍地钳出来在砧子上敲打锻造,再放入水中那么一激。如此反复好多次,一件所需要的产品就在外公的手里诞生了。
我问外公,为什么要将铁块不停地烧,还要放水里激。
外公说,把敲打好的铁放入水里激一下,这叫淬火,可以改变铁的硬度和耐磨性,增加铁的柔韧度。铁经过火烧后就会变得软一些,变软了才可以用锤子敲打出想要的形状。这也如同一个人的成长,要不断地经过大风大浪的锻炼才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要把铁打制成一样可以使用的东西,淬火的次数与每一次放回去烧的温度都是不一样的。锻造出来的每一样东西中,铁的强度、韧性都不一样,这样可以满足不同的使用要求。
比如稿头和铁锨的硬度就要大一些,锄头和铲子的硬度就相时低一些。菜刀的硬度也得大一点,否则使用时刀刃就会卷起来,就不好使用了。
外公锻造的东西闻名村里村外。人们都喜欢使用外公锻造的东西,经久耐用,质量上乘。特别是外公锻造的菜刀,村上的家家户户都在使用。
母亲的菜刀也是外公亲自锻造的。钢水好,刀刃锋利。只因是纯铁制品,容易生锈,后来就被不绣钢菜刀所替代。
那些曾经使用过的稿头、铁锨、锄头之类的都随着农业生产的机械化,逐渐不再派上用场,就被父亲拿去当废铁卖了。
只有那把小锅铲,一直被母亲珍藏着,一直和不断更换的筷子和不绣钢勺子们享受着同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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