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是中国最为传统的仪式,但是,这样的仪式我却是不喜欢的,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人为什么会磕头。最近的一次磕头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我给先生磕头。
那天,我跟先生刚刚吵了架,然后回我们自己家,准备接灶神。我对他说,你把灶神接一下,他躺在床上,坚决不起来;我跟他说我不会,我不知道怎么样跟灶神说话,他还是不同意;我说这样重要的仪式是由一家之主来完成的,他还是拒绝,表示他不是一家之主,我才是。最后我忍不住,我说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吧,拜托你起来把灶神接一下。
然后,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在这种情况下,先生起来接了灶神。
尽管我磕了头,尽管他接了灶神,但我是不愉快的,因为我注意到他在接灶神过程中的敷衍,他把纸直接烧在地板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我马上就后悔了,凭什么我要给他下跪,他是谁,他值得我给他下跪吗?人说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是谁,他凭什么收下我这个下跪?
写到这里,事情过了那么多天,我还是生气。是的,是我自己主动要下跪的,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生气我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从小就跪、跪、跪,长到那么大还在跪!还要自己那么卑贱地放下膝盖!我他妈的讨厌下跪!太讨厌!
我在跪谁?我是在给先生下跪么?不是,很明显,我在想我是在跪我家父亲的;也不对,我在跪我对父亲的依赖。我都说不清到多大了,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习惯找父亲帮忙,父亲也乐意帮我解决很多问题,我喜欢他帮助我解决问题的感觉,这让我有了依靠。
然而,这些年,父亲身体不好,我没有了这样的依靠了;我长大了,思维发生了变化,自己的圈子发生了变化,我想依靠父亲,他也没有这个能力了,我感觉到恐慌。我的生活里,怎么可以没有父亲的依靠?没有父亲的依靠了,我该怎么办?甚至,我在想,如果没有父亲,我可不可以继续活下去……
事实是,我确实没有办法依靠父亲了,他也不能成为我的依靠了。对,既然我不能依靠他,那他依靠我总是可以的吧!前些年,是这样的,父亲有什么事儿都找我,我也喜欢他有事安排我的感觉;可这几年,父亲想要我的家庭更和谐,他不再依赖我,大事小事儿都找妹妹了。我的感受是,在这个家里,我没有用,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这样的我,对于家庭来说,有什么意义?
一个家庭成员在家庭里,没有尽到责任,就是没有意义的么?似乎现在我就是这样评价先生的,很多时候我在想他对于我们的小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写到这里,我发现我这个逻辑是荒谬的,家庭成员之间,难道不应该是有爱的联结,就足够么?家庭成长之间,难道不是应该有更多的爱,更多的宽容,更多的和谐么?
因为我在爱的联结这一块感受不明显,因为我想要被满足,所以我开始了提要求。我在想,家庭之间,关于爱,宽容,和谐,这个标准是哪儿来的?我在想,或许大部分家庭,都会因为油盐米醋的事而争吵,所有家庭中的男子都没有办法活成女子想要的样子(反之亦然),照此,必然会有分歧和纠葛,这是极为正常的现象,我干嘛非得求一个宽容与和谐?难道,我不可以尝试透过联结甚少看到我们的爱么?就像是通过一纸笔可以看到一片森林、雨露一样。
我知道在目前我做不到,我还是想要那个其乐融融的氛围,我认识到这是我的需求,不是先生的,不是父亲的,不是外界所有人的,OK,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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