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快黄昏的时候,朋友圈被彩虹刷屏。
彩虹与蛇洛城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下午六点多天空忽然亮了,继而变黄,整个房间被一种土黄色包围,老照片的颜色。正是下班高峰期,走在路上匆匆回家的行人都被晚霞和彩虹的美惊艳,驻足拍照发朋友圈。
彼时,我在房间发呆刷微信公号,看到朋友圈里的彩虹后,终于下定决心再出一次门。一面在心里感叹和彩虹无缘,明明五点半左右下楼买煎饼果子时天色依然暗淡,怕下雨我手中握伞。喝下一碗不冷不烫的小米绿豆粥,换上白色连衣裙拿着手机钥匙匆匆出门了。
我知道,我赶不上这次彩虹了。
出门走走也好。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长大后我总是一次次错过彩虹。在成都,在郑城,在洛城,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每一次有彩虹的时刻我都不在现场,恰好错过了。
朋友圈里看大家分享的彩虹照片与小视频,总觉得不及初中时代看到的那次惊艳,要么是虹桥不够完整,要么是色泽不够明丽。那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见到彩虹,仿佛要成为绝响。犹如鲁迅再也不曾吃过如看社戏那夜吃过的好吃的罗汉豆了。
那年夏天,我十二岁半,刚上完初一。割完麦子后,下了一场很透的大雨,农人们眉开眼笑,扛着锄头背着玉米种子下地点玉米。我和父亲一组,母亲和哥哥一组,在河下的地里,埋头干活。快到地头时,一抬头,一道完美的弧形彩虹出现在天边,那是下午三点左右,天空碧蓝,彩虹明艳,数了数,赤橙黄绿青蓝紫,刚好七种颜色。我兴奋地说,“彩虹,爸,彩虹!”一时间,大家纷纷放下锄头,仰头看天,看天边那道彩虹。不一会儿,太阳光愈发强烈,彩虹很快消失,大家继续埋头种玉米。
彩虹与蛇彩虹过后,农人继续种玉米,路人继续匆匆赶路,着急回家着急着交朋友着急着约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彩虹只是短暂打断了大家的进程,大家的计划都没变。
屡屡错过的彩虹,忽然想到蛇,也是多年未见了。
上午在植物园,朋友问我,“你见过蛇吗?”“见过呀,我还在自己床上见过呢。”
遇见那条蛇,也是那年暑假。父母很忙,哥哥在外求学,大部分时间我一个人在家。
一天上午,无聊的我召集了几个小伙伴在我的房间打牌,那时,我一个人住在后面的瓦房厦子里。中午的时候,小伙伴都回家吃饭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做饭,吃饭,喂猪,打扫卫生。看着凌乱的床,我开始铺床,按照惯例,铺到枕头的部分我会手伸进枕头下弄展床单。那天,鬼使神差,我决定把枕头拿起来,认认真真整一整。我刚拿起枕头,看到了一盘蛇,大拇指粗细,冰凉的灰褐色,一圈圈盘成圆形,圆圆的脑袋恰好在圆心。我愣了好一阵,呆看着蛇,忽然想起来我应该害怕,一边扔枕头一边踉踉跄跄跑出屋外,干叫了几声,想起家中无人,叫了也无人听见,心里闷闷的,一路走到好朋友家里。
那几年里,遇见过好几次蛇,有四五次吧,都是夏天。
一次是大门口,一条小小的花蛇,颜色很漂亮,起初以为是花绳,凑近了看是蛇,不由一惊,噔噔噔一口气跑回家。那时正在割麦子,奶奶在我家帮忙,看我跑的满头大汗,训斥道,“走个路都不会好好走,跑啥跑?!”“蛇!奶奶,大门口有蛇!”奶奶怒道,“那你还不赶紧把蛇扔出去?”我嗫嚅着,“我不敢,奶奶,我怕蛇。”奶奶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用扫帚把蛇挑出门外,扔在沟里。
彩虹与蛇另一次是割草的路上。那是一个阴天,割完草瓷实地装了一化肥袋子,用镰刀别着,背着回家。我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忽然,一条仅容一人行的羊肠小径,一条蛇横着躺在路中间。大概愣了一秒钟,我从蛇身上跨过去,一口气跑回家,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遇到蛇的事也无从诉说。记忆尘封多年,却难以忘却。
最后一次是初三的暑假,在临县大(音dai)安镇打工,早餐店附近有个家属院,一个很大的院子,长满杂草,有次上厕所时,两条花蛇,颜色黄黑红交错,互相缠绕,挂在门口的墙上。如今想来,那时真是胆大,居然是上完厕所才看到蛇挂在那里,我不记得我怎么鼓起勇气从墙边走过。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蛇,也没有见过彩虹。
后来,读高中住校,一路上学到现在,离那个环境越来越远,那里的一切也成为遥远的如梦境般的存在。
每次有人向我诉说童年的坎坷,我都淡然一笑。也曾想过分辨,也曾想过争论,只是,后来终于学会保持沉默。
那样的经历不是谁都会有,对于写作而言,不是坏事。
如果说彩虹是美好的象征,蛇往往象征着罪恶。《圣经》里蛇是引诱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的魔鬼,在冯至笔下,“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静静地没有言语”,“蛇”是“秀丽无邪,有如一个少女的梦境”,在韩国鬼才导演金基德的《春夏秋冬又一春》里,“蛇”是原始罪恶的象征。
无论彩虹与蛇,都已远去,如逝去的童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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