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啊伲

啊伲，你现在过得好么？每次想起你的时候，他们总喜欢谈论你空山幽泉里传来的歌喉和你那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舞姿，却从不曾向我提及他们曾经给予的苦痛。

这里的人们都在慢慢地老去，他们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新生的婴儿也不知道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名字叫做啊伲的人。

听过路的人说，你的衣袂曾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悄然飘过，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你留在此处的每一个痕迹。这地方太浮躁，我害怕自己会迷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这夜晚太喧嚣，城市的霓虹灯总是会迷住我寻找你的目光害得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条奔向你的小路。

你路过的时候，街角的小吃铺子里阿姨还是那么温柔的，她会给落魄食客的拉面里多加几块牛肉；你路过的时候，路边擦皮鞋的大爷他的眉毛里还没有夹杂着灰白的丝线；你路过的时候，理发馆的啊叔还是个嘴里念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年轻小伙。可是啊伲啊，你离开了以后这座城市已经改变了很多模样。滴滴的汽车淘汰了你那时常骑的二八车，坑洼的主干道上已经不再被允许拖沓的牛车上路了；就连楼下小卖部大爷收音机里的甜蜜蜜也让潮流却听不懂的流行歌曲给占了线。

哦对了，我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对我说过，有一天你会去到遥远的地方，会开着一轮船帆去大海上遨游。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实现了这个伟大的梦想，也不知道你的船帆已经到达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这些你都没在信里说起过，一个字也没跟我提起过。

昨天黄昏的时候，我在老旧的相册里翻到了你十五岁时的照片。那时的你真好看，像是常出现在我梦里的情人一样，温柔、文静，又甜美。现在的你模样已经改变了吧，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会记得我呢。你离开以后，我拍了很多相片，也写了好多的信，可我总不知道要将它们寄到什么地方去。要知道会是这样，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就应该鼓起勇气向你索要邮递的地址的，或者……不顾一切随你离去。

关于你，老人们除了你的声音和舞姿什么也记不起来，只有母亲会在说起你名字的时候流露出黯然的神情。我猜她一定是想你了，你这么多年了无音讯，我总听到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你的名字。

这些年，父亲他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保留着火爆的脾气了，有时他喝醉了酒念着你的名字骂骂咧咧，但我分明能从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感受到一个父亲深深的自责和思念。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我想他一定不会再指责你了，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有什么错呢。

在火爆的商场里或许我曾与你擦肩而过，可是来往的人们那么拥挤，我怎么能够在人流里一眼把你认出来呢。或许在相向的地铁里我的眼睛曾与你对视过，但一瞬的呼啸总能扰乱人们的记忆，不是么？

可是啊伲啊，如果有一天你坐在安静的咖啡馆，我一定能够惊喜地从背后拍一下你的肩头，然后对你说：“姐，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你了”我猜那时候你一定也会惊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