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端午时节,家家户户该惦记着吃粽子了。 在我小的时候,奶奶总会在这几日就把粽叶,江米,红枣都提前采购好,用清凉的井水将粽叶多泡几日,粽叶会显的特别鲜亮,叶香也会分外浓郁。临近端午的一两天,我们一家人便开始围坐在一起包粽子,先将粽叶围成一个漏斗状,再将泡足水的江米抓一小撮撒进去,被撒进粽叶的江米会在触碰到粽叶的那一刹那发出干脆利落的“唰”声,这粗糙的摩擦声听着既整齐又厚实。临到漏斗底部的两个边角各放一颗红枣,把长出来的粽叶窝回来,漏斗的底部也就被包住了,确切的说,这时候粽子已经是一个标准的三角粽了。我们一大家子人,总是要这样包上三大盆才够大家解馋。
夏天的晚上奶奶总会睡的很晚,她会在我们睡下后先把粽子煮进大铁锅,然后给鸡剁菜叶子,偶尔会“吱呀、吱呀”的压井水浇一浇刚栽下的秧苗子。我总是在睡起一觉后还能听到奶奶往炉灶里添火的声音,渐渐溢出的粽香味驱散了我的睡意。趿拉着鞋往院子里走,聒噪的昆虫也不知何时睡着了,奶奶在昏暗的灯光下还在忙碌,周围都是静止的,奶奶似乎站在一个时间的起点上,她在用双手摆造着她周围的东西,将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在她觉得满意后,直起腰,挥一下手,一切就都灵动了,夜风会偶尔让秧苗扭动一下,也会将铁锅冒出的热气吹到再远一点的地方,好把这端午的味道告诉给院子里的所有生物。
我会帮着奶奶剁碎菜叶子,木板不平,每剁一次就会碰一下地面的石头,菜刀飞快的“哒哒哒哒哒”,木板与石头也紧跟着“砰砰砰砰砰”,这平日的噪音在幽静的夜里格外有灵气,一点也不难听,我觉得那像生命的声音,很有力,很鼓舞。我和奶奶一起度过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我们的头顶总会有一条贯穿南北的银河,银河中灿烂的星星一闪一闪,在那黑如墨的夜空里,它们就像洒下的点点雪花,雪花在奶奶的头顶融化,拿走了奶奶发梢的黑色填补了夜的空白,将纯洁的白色留给了她。
第二天的清晨,我们会在粽香中醒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咬一口了,牙也顾不上刷,洗洗手就要用筷子去挑锅里的粽子,热气腾腾,清香四溢。“凉一凉再吃,小心别烫着。”这是奶奶在端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而我好像也只是听了一听,咬下的粽子总会在我的口腔里被舌头乱七八糟的推来攮去,嘴角也是七上八下的歪扯着,着急下肚后满嘴只有被烫的感觉,粽子的糯软,粽叶的清香,红枣的软甜多汁,似乎只留给了牙齿和鼻子。这时候,总会有一位长辈呲着牙,含着一块粽子,边呵气边囫囵地说我:“慢点吃了哇。”那刻,我的表情是僵住的,一动不动的看他会怎样慢点咽下去,结果往往很意外,他吞咽的表情告诉我,他的粽子一定比我的还烫。
现如今很少有人再在家里包粽子了,大家说道出来的理由很多,归结出来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因为懒;一类是已经不稀罕了;最后一类就是不会。这也不是一种遗憾,反而说明了大家的日子都过的好了,我们对“生活的需求”已经转变为对“美好生活”的需求,这是我们自身的进步,是生活的进步,也是时代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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