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律师的内心独白

作者: 以绘手记 | 来源:发表于2018-01-11 22:13 被阅读1938次

    我就是那个网上你们说的执业三年不到混到盈科合伙人的张律师。这几天针对我的网络谣言我都一一查看了,以下是我对此事的唯一回复。

    谁的朋友圈没几个晒图的,时不时发两个名牌包、隔三差五PO个美颜照、晒晒自家娃的钢琴曲。自恋的心,谁还没有呢?人类本来就是一种自恋的生物呀,渴望被看见、被理解、被认同,朋友圈的发明不就是用来装B的嘛。

    我目前单身,没有男朋友可以秀恩爱。但是我可以秀追求者和我的择偶观念。我微博晒出的精英律师形象正是由这一个个具体的LOGO组成:burberry衬衫、香奈儿13寸黑色高跟鞋、卡地亚手表、lamy限量小黄鸭……

    你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是真的。

    毫无疑问,社交网络帮助我完成职业的美化和个人专业形象的塑造。


    1

    我短暂的人生不过三十多年,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有无数件:

    我出身在中国一个普通的小城镇,是韩寒电影中常见的小镇青年。我的读书时成绩不太好,第一学历只是番禺新造职业技术学校。但是so what?我知道的我的人生不该止步于此,毕业后我没有像我的那些大学同学一般,早早嫁人生子,而是报考北大的成人高考。我只身前往北京成为一名北漂。,只因我有一个名校梦。

    我知道你们都在质疑这张函授证书的含金量,尤其是那些自诩北大统招的天之骄子。那些说不认识我的北大校友们,你忘了在没出此事前还和我在微博上亲密互动吗?你们还记得红黄蓝幼儿园的总裁史燕来吗,在红黄蓝虐童事情前,她曾多次以北大杰出校友的身份参与北大校友创业联合会的活动,出事儿之后就急吼吼地说她不是北大人。

    没错,虽然我的第一母校是一所职业技术学校,虽然我的本科证是北大法学院昌平校区函授的。但那也是你们北大发的毕业证学位证,我说我是北大毕业有错的吗?你们又没问是统招还是函授,现在看我网络风评不好就急于与我撇清关系,可见北大本来也就是这个水平嘛。就算是函授进的北大,那也是北大毕业的好吗?北大人,谁还没个北大情节呢?

    我想问问各位吃瓜群众,你们当中有几个是985、211学校的统招本科,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没有选择继续深造。既然我做到了你们没有做甚至不敢做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来质疑我。

    2

    2010年,北大函授毕业后,我进入北京邦盛律师事务所成为一名律师。不,准确的是说一名律师助理,因为此时我还没有取得律师执业资格证。

    带我的老律师对我说,做律师必须得“装”,不然会活的很惨。那时我还太年轻,没有仔细听懂他的话。我也不能理解,明明月薪6000的师兄,要用一半的工资去买只有见客户时才会穿的西装。那时我心思单纯,一心只想通过司法考试,成为一名真正的律师。考完司考,正式执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蜗居在五环外的出租屋里,我这样安慰自己。

    四年过去,我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些挑灯夜书的日子。我,一个在你们眼中没有受过全日制法学教育的函授生,我想告诉你们即使是函授生也能和你们那些天子骄子一样,我甚至可以做的更好。

    那些没有不了解司考的吃瓜群众,我来给你们科普一下,国家司法考试号称“天下第一考”,其考试范围囊括了民法、刑法、民诉法、刑诉法、行政诉讼法、宪法、理论法、三国法等部门法,讲义、法条、真题册等复习教材垒起来接近正常成人的身高,字数加起来达几十万字。近年来司法考试一直维持在百分之十左右的通过率,其中还包括奋战几年才通过的考生。

    我是一边工作一边利用下班时间复习的,没有参加任何培训班。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有朴道奋斗的日子;没有父母在侧的后勤保障,只有复习期间的起早贪黑。学习之苦,不仅在于知识的理解和消化,更多的是要忍受孤独和寂寞,不抱怨不诉苦。

    3

    我的努力是值得的,2014年我终于取得律师资格证,经过一年的实习期,2015年我取得律师执业证,正式成为一名执业律师。我知道邦盛这间小庙已经留不住了我这尊大佛了,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我发誓我一定要去一间大所,一个能真正供我施展能力的平台。

    终于我等来了盈科的橄榄枝,这是一间亚太地区规模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员工近上万人,仅仅合伙人有890人。不光在中国有44家办公室,在全球如美国、巴西、英国、意大利等51个国家都有联盟律所,业务更是涵盖了国际贸易、海外投资、两岸事务、知识产权、房地产等金融、地产等诸多领域。

    这间律所最更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它的“合伙人制”管理模式而非简单的雇佣。律师和律所之间制定了分成和激励管理机制,这意味着我拥有充分的自由,可以选择不在律所工作,这样的自由的工作模式这正是我所向往的。没有公司制律师那样等级分明的上下级关系,只要能带来案源为律所创收,不论你是合伙人还是小律师,这里都有你的一方舞台。小米公司创始人雷军曾经说过,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2016年,我毅然决定南下,加入北京盈科(深圳)律师事务所。我非常庆幸,我选对了赛道。这个风口就是盈科,我的赛道就是证券金融非诉业务。

    因为执业不久欠缺经验和社会资源,我的案源一直少的可怜,每个月的收入也紧巴巴的。

    光是最近的一单案子,提成就有几百万。楼下那些质疑我的律师们,我就想问,你们有人在执业3年内接过这样体量的案子吗?律所文化向来有“笑贫不笑娼”的倾向,我自然成了超级大所中的一个“小透明”,毫无存在感。直到一个偶然的契机,成为了改变我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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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一个老律师本来是要带一名执业不久的同事去拜访客户,临了出门却改了主意突然让我跟着去。回来的车上,我小心地问出我的疑惑。老律师蹙了蹙眉,意味深长的说,“王律师那西装皱皱巴巴的,一看就好几天没洗了。带他出去见人,可不是给我丢面儿嘛?做我们这行的,穿着谈吐非常重要,见当事人就得靠一个’装’字。小张,你要记住,没有人愿意透过你邋遢的外表去了解你的内在……”,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实习带我的师父说的话。别的行当装穷装傻,比如做官。而律师这个行当必须装富炫富,装靠山炫靠山,装才华炫才华。上至金字塔顶尖,下到吃不饱饭的。没有例外,要不然就存活不下来。

    家乡的小县城我是回不去了。想在深圳这个大城市混出点名堂,就必须进行自我包装,化妆打扮是最基础的,朋友圈和微博也要经营一起。我必须看起来像一个成功的律师,才配给真正的“成功人士”服务。

    想到这里,我咬咬牙关,用剩余不多的积蓄,购入整套Burberry衬衫和香奈儿13寸的黑色高跟鞋。想到之前律师交流群的的一位大咖说,必须给客户留下守时的印象,我又用信用卡刷了一块价值18800卡地亚的手表。站在镜子前,一个精英律师的映入我眼帘,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律师啊。

    专业的谈吐和干练奢侈的穿着,确实为我塑造了一个良好的形象。时不时的自拍和PO照,更是让我的朋友圈收获了无数个赞。慢慢我在圈内小有名气,一大帮人傻钱多的土豪企业职业经理人蜂拥而至,我的案源越来越多,咨询费也水涨船高,涨至3600元一小时。

    你问我为怎么做到的,就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美国有个谚语说“The expensive ones are always good, with value defined in market”,这个律师有钱,所以他贵。贵的总是好的,自有市场价值。

    那律师如何证明自己能力卓越呢?市场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靠我的法律服务赚了很多很多钱啊,所以我就是好的。这样无限循环,我的法律服务就像一次奢侈品营销活动:到底哪里好,谁都说不上,但谁都觉得好,贵是有道理的。

    那些酸我的同行,我劝你们还是少吃吃瓜,多花点时间好好学学我的营销之道。毕竟我凭自己的努力已经在北京买房了哦,目前随便接一个案子开票就是三百万。

    今天,来家里修空调的师傅问我是做什么的,我答律师。他想加我的微信,师傅问能不能加个微信,有法律问题的时候可以咨询我,我笑笑地打哈哈过去了。要知道我一小时咨询费够你修好几百次空调了。我奋斗了至今20年,可不是为了给你这种人免费咨询的,要知道我的每一分钟都是钱呐。

    年薪还没有我一个案子提成多的吃瓜群众们,都散了吧。我凭本事挣的钱,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作为一个名律师,为律所创收才是我的本分,挣钱花钱那是我的本事。我不偷不抢,对自己好一点有错吗?我择偶要求高一点,我也没让你娶我呀,哪个女人还没颗少女心呢?

    什么?你说你的心收到了伤害,不知道向谁问责。那你们就怪这个社会好了,当财富成为社会判断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准,炫富现象普遍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收到律所的劝告了,以后会尽量低调一些。

    我的包装技巧会更成熟一些,工作和生活的微信也会分开。

    放心,休息一段时间,我会带着标的额更大的案子回来的,毕竟只有努力挣钱才能早日实现包养小鲜肉的理想呀。

    别低头,王冠会掉;别流泪,坏人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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