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眼前立马浮现出一个清瘦的老人,扛着一头绑着滑石的长板凳,远远地从乡间小路上走来,吆喝声抑扬顿挫,高亢悠长,由远及近,在整个乡村里回荡,这样的场景,熟悉而又陌生,透着浓浓的历史感。
我转过身,果然是位清癯的老人,只不过是骑着二八杠的自行车,后座上帮着一张板凳,虽然离得远,但凳的一端一定绑着一块,历经岁月沧桑,凹弧形的滑石,自行车篮筐里的电喇叭,重复着老人的吆喝声,这大概是最通用的语言之一。
记得小的时候,这样的老行当还真的不少,街头巷尾会经常出现类似的吆喝声,收头发牙膏皮的,换糖换针线的,爆米花的,后来是收废报纸、酒瓶的,邓丽君唱的“酒干那倘卖无”就是吆喝收酒瓶的,现在是收旧电视、旧冰箱、 旧洗衣机,常见的都呆在菜市场附近,挂个纸牌子,没有人愿意花这个力气吆喝了。
尽管当时磨把菜刀才几分钱,但在我的记忆里,家里从来没有拿出去磨过,爷爷的规矩比较多,什么样的剪子派什么样的用场,切菜斩骨头的菜刀分开用,绝少人为损坏;一般家里只有切菜的菜刀,碰上大骨头要到爷爷家去拿,或者买的时候就切好,当然那时候吃上肉的次数很少,能吃上的时候大概亲朋好友都在一起。
因为爷爷是个乡村大厨,不仅备有各种刀具,而且还有磨刀石,并且还会自制小青砖打磨石,可以磨出及其锋利的刀刃,每逢家里的菜刀剪子钝了或是缺口了,爷爷就会拿出磨刀石,弓着腰蹲在河边的台阶下,一边蘸水一边来回打磨,很快就把刀口磨得锃亮,然后把大拇指肚在刀锋上刮两下,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刀就磨好了。
后来生活好了,剪子菜刀也便宜了,基本上不好用就换了,而且工艺都有了很大的改进,比方我家里现在用的精钢菜刀,几十年了都没有卷钝过。能拿出来磨的,大概都是老古董了,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敝帚自珍,舍不得扔,听到有人吆喝,拿出来磨也是对过往的回忆。想来,这样的行当越来越没有市场了,最后被人遗忘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老行当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地出新、更迭和淘汰,这是历史的必然,但老行当里有着历史、传统和记忆,很多城市都有专门的展示馆,作为对城市过往的纪念。有的本身就是手工艺品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惠山泥人、唐山剪纸、杨柳青年画等等,成为各地的特色招牌;有的还具有一定的实用性,比如街边的糖人画、各地的银匠铺、扬州的修脚工等等,还在一定的范围保留了下来。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还在坚守老行当的,大多是这个行当里的佼佼者,也是这个行当最后的守望者,很多人大概年龄也不小了,但这些老行当收入不高,有的辛苦又不体面,有的学起来特别费工夫,现在的环境之下,很难找到传承者,只能眼看着几十年的执著,一点点走向尽头,实在是心有不甘,只能苦苦地撑一天是一天,这大概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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