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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事,那人(一)

那年,那事,那人(一)

作者: 狂言 | 来源:发表于2017-06-09 08:30 被阅读64次

    一、最初的印象

    我对外公最早的印象是戴顶黑色的帽子,帽子前面有个帽檐,左右压到耳廊。外公年轻的时候就已近视二百多度,一直戴副塑料框的近视镜,镜框的颜色我已记不清。无论春夏秋冬,外公左胸脯的衣兜里都别着个钢笔,钢笔帽是银色的,闪闪发光。我已不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年龄,年代大概是一九九零年左右。

    我对外公家的最早印象是孙六乡中学的教师住房。一间屋,墙是由青砖垒成的,瓦是红色的。房门朝北,进门后挨着西面的墙有张单人床,我就在这张床上睡;房子东南角是张双人床,双人床的北头顶着一个泛着黄的木制衣柜,这两张床基本上占据了房子的所有宽度,中间余下的算是过道。此过道把房子分成东西两侧,过道的最南头是一张桌子,桌子的高度抵到南墙上面两扇窗户下橼,窗户外面是一颗枣树,我也不记得是否结过枣。隐约记得临着窗前的枝头上曾有过一个白色的马蜂窝,每天都有几十个黄色的马蜂在窗前飞绕。窗户再往南大概一米五左右是学校的围墙,墙由红砖砌成。房子与围墙之间除了那颗枣树,就剩下各种矮矮的蒺藜草、牛筋草和一些我也不知道学名的草。

    这间房就是外公家的主屋,主屋的西面好像是三间学生宿舍;东面是外公家的厨房,紧贴主屋东墙,不记得厨房顶是几块石棉瓦了,记得是东高西低,但是好像记错了,如果东高西低,一旦下雨,水都积下来流不出去了。对于厨房的记忆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我脑海里还有个画面是主屋东面搭的是鸡窝,我也分不清那个画面是准确的。

    主屋门的正前方四十米左右是几间红色的房子,这就是孙六中学的学生食堂。食堂和主屋中间稍微偏东坐落着一座圆形水塔,红砖砌成,水塔外墙有铁架子,能爬上去。

    我对孙六中学印象最深的是学校办公室门前的大榆树,学校上下课所用的铁岭就挂在这颗树上。对这颗树印象深是因为它粗,那是我记得三个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不过十年后,我再回孙六中学时觉得它反而没记忆中的那么粗了。

    外公在孙六乡中学最出名的应该是养了一只非常大的狗,外公以前常说:“这条狗一上街,其它的狗都无影无踪了。”这个狗比较聪明,每天学生去早操时它都会跑到教室,在学生的课桌兜里找馒头吃,直到听见学生回来的脚步声就赶紧遛了。后来有个龙门寨的人看上这条狗了,提出用一辆新二八大杠飞鸽牌自行车跟外公换,外公不同意。最后这条狗不知什么原因出去玩再没回来,外公怀疑是被人药死拉走了,特别怀疑提出用车换狗的那个人。时隔二十年,每次讲到这,外公和外婆都很激动。

    外公在孙六乡中学的事我脑海中还有的画面是外公说吃姜有好处,躺在床上吃姜。还有就是带我去学校的操场去玩,遇到高老师的女儿,看我们拔草,那种草学名叫牛筋草,我们农村人都叫它老牛拽。再有就是外公家有辆脚蹬三轮车,小时候我非常喜欢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辆三轮车放在那,现在猜测可能是我大舅家的。

    思来想去我对外公在孙六乡中学的记忆就这么多。都是些孤立的画面,也分不清时间先后,甚至有些都分不清是否是梦中的场景。

    二、离开孙六

    我能回忆起我人生的最早的起点是在孙六中学跟着外公外婆住,很少回我自己的谭楼村的家。记得每次爸妈来接我回家我都大哭,后来只要爸妈来我就赶紧出去玩,一直玩到天黑,估摸着爸妈都回谭楼了我才敢回。

    后来终于有一次我被带回谭楼了。我家最早的格局是一个四方的大院,有三分地大小,院子的西北角是大门,朝北,两扇木白色的门。从大门进去,是一条一米五宽的过道,过道西面是一堵墙,再往前是南北向长的两间厨房,厨房门朝东,现在只记得厨房里有个锅台,里面的摆设布局已完全记不得;过道东面是三间堂屋,堂屋正中间有个门,堂屋的东面两间是通着的,分割线是屋顶的一个三角形大梁;西面的一间和另外两间有堵墙,墙的南面有个长方形的口子,高两米左右,宽不到一米,不记得有没有门了。我们家人都在西面这间屋里睡。一张双人床顶着西南角北南方向放置,床北头是一张桌子,挨着桌子北面又是一张双人床东西方向放置。我对这间主屋最深恶痛绝的是每逢下雨,到处漏雨,爸妈就在漏雨处放个盆子或碗,后来床的位置也开始漏了,只能来回移床。

    我家院子的正中间有颗枣树,每年秋天都会结满满一树枣子,很多小孩都有过去我家偷枣的经历。不过我觉得枣不好吃,记忆中我很少吃。枣树的东面五米远处有颗臭椿树,非常挺拔。臭椿树的叶子散发着特别的臭味,如果放在鼻子边使劲嗅一下,今生绝对再不愿嗅第二次。我脑海中有个画面,在臭椿树的北面处有间土坯厨房,应该早于过道西面的那间,不过这个画面不论从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太孤立了,空间上就有这个厨房,同时间的事又记不得一件,我很多时候都怀疑是儿时的一个梦境留下的画面。臭椿树距东面的围墙有两米远;在院子东南处,有棵朝南面歪着长的树,与地面呈30度左右夹角,正好贴着南院墙顶端长出去了。另外还记得挨着西面的墙有三棵榆树,都很高。

    我这次回家的原因可能是我奶奶快去世了。我不记得我奶奶的容貌,貌似是瘦小身材,我对我奶奶唯一的印象是有一天晚上我家族的很多人站在奶奶床前,很多人中我只记得我堂姐对我奶奶说:“你(把痰)吐出来,唉!你看,又咽下去了。”

    然后就是奶奶去世,其实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去世意味着什么,只记得家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院中枣树下有张桌子,很多人在桌子旁边转。有一天那张桌子上有瓶黄色的罐头,不知道谁把里面的果实取走了,然后把里面的黄色的汤倒到一个碗里,宗哲他爸把这个碗递给了宗哲,宗哲一口气喝完了,我看着那个被宗哲喝的一滴不剩的碗,觉得他吃了我家的东西,恨了他们父子俩好久。后来记得好多人去村里南地,现在想想可能是出殡,因为我奶奶的坟就在南地。

    对我家最早的记忆就这么多。后来记不得什么时候去了焦老家的我姑姑家,我姑家的房子比较气派,是一大排房子东西排开,东西两头各有一间房子,房门相对,房顶的前沿是平台,从东到西用石灰抹平,每年秋天姑姑家都在上面晒刚收的花生。很多人叫我姑父杨支书,我姑和我姑的婆婆叫他杨常福,我一直很疑惑,然后就自己琢磨,可能这里有的人把“福”的发音读成“书”的发音,至于“支”和“常”,可能姑父有两个名字吧。这个疑惑一直到二零一二年年末才解开。二零一二年腊月二十八我结婚,我姑从焦老家赶来。我问她我姑父怎么没来,我姑说:“病了,路恁孬不好走来。”说了没几句我招呼别的人去了,一会我妈过来告诉我我姑走呢,让我去送送,我说吃过饭再走吧,她不同意,最后还是走了。第二天我就去焦老家看我姑父去了,情况不太好,就打救护车把他送民权县人民医院去了。我没事就顺道去母校焦老家小学转了转,看到学校国旗下有个黑色的石碑,碑文的大概意思是焦老家小学是由杨常福支书带领全村修建,共投入二万余元,于某年某月建成,特离此碑。这时候我才确定了他的名字。

    我在焦老家住着的时候,总有段时间,姑父家每天都来些陌生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还经常把从一些猪、羊放到我姑父家的猪、羊圈里。那时我记得我姑曾生气的对我姑父告状:“某某(名字我不记得)说扒杨支福家的屋子”。不过姑父家的屋子没有被扒。不过我见过我村的几户屋子被扒的情况,原因是交不起计划生育的罚款。

    也不知道我在焦老家住了多长时间,后来我就在焦老家小学上学了,上的是一年级,开学的上午我姑送我去的,交学费领书入座位,我当时的座位在第一排。不知是老师嫌我个子低还是班级里的学生太多挤不下,到了下午一个老师把我领到另一个班去了。这事我姑逢人就抱怨——交的是一年级的钱,发的也是一年级的书,咋又让俺上半年级了。

    那时半年级每天只有一节课,上完就没事了。而我们基本上都不在学校自由玩游戏,那时我们玩的游戏是打仗。我由于顶着个从一年级调过来的名头,在同学眼里我应该是一年级的学生,所以大家都觉的应该打不过我。那时候投降的方式是主动倒在地上,投降了就不能再打了。打仗不分队,一个人一队,遇到谁和谁打,所以每逢打仗,我所到之处,纷纷倒地。

    三、再回孙六

    焦老家小学一学期的学费是五块钱,学费是我姑给我交的。在焦老家上课时,大家都坐在一块砖上,记得那个砖不管是平着放、侧着放还是立着放,反正坐着都不是很舒服,有些同学干脆直接坐地上。至于课桌,则是一条长长的木板,木板的两头架在用砖垒起来的墩子上。学的内容已基本忘光,记得“窗户”的“窗”字实在不好写,另外就是画苹果,一笔画下来,现在我给女儿画苹果还是用这个画法。当时的作文本一分钱一本,封皮上是雷锋头像,带个虎头帽子,旁边有主席写的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上学的那年冬天特别冷,记得有一天我和一个人比谁穿的少,当时我穿的是一件毛裤,用毛线打的那种,中间有缝,能看到皮,结果他穿的和我一样。后来我媳妇也说她小时候也是穿一件这样的毛裤过冬。

    在焦老家上了半年,后半学期我就去孙六跟着外公去了。这时候外公是在孙六小学教学了。住的房子跟孙六中学时大小一样,只是变成了门朝南,西面是空地,再往西是一排教学楼。东面是一个女老师宿舍,也是一间屋,再往东是王老师一家四口的两间屋,再往东是陈老师和她老公的两间屋。这时候外公屋里正对门是一个煤火炉子,炉子东面是一张单人床,单人床北头是一个衣柜,衣柜北头是一张双人床。北面的墙上有一个小窗户。这个房子北面是一条河,从没见过河里有过水,河里常年无水,慢慢被踏出一条路来。河的北面是孙六中学的围墙。

    我又到孙六了。在孙六乡小学继续上半年级的下学期,这里跟焦老家小学大不相同,首先板凳不是砖头了,是真正的木制长条板凳,能坐两个人;课桌也是真正的木制桌子。由于班级学生太多,教室后面还放一张绿色大桌子,很多人趴在那张大桌子上写字。我是插班生,没座位,就趴在那张大桌子上。每天上课的时候教室黑板旁的墙角里蹲着个老头,天天在那跟我们一起上课,有次下课后我看了他的本子,跟我们的一样,也是写满了一张张的“1”和“2”。我发现这里的学生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而且根本不怕老师。上课时经常有种嗡嗡的声音以及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我由于刚来,完全没了在焦老家小学时那种让人望风而倒的威力了,天天不声不响的趴在大桌子上写字,有一天唐振华老师看见了我写的,就拿着我的作业本一个桌一个桌让学生看,每让一个学生看就说一句“看看,这是李通写的”。其实不是因为我的字写的好,而是别的同学都不写。后来这事我外公说了好几年。

    半年后我上了一年级,那时候流行的游戏依然是打仗,不过这时候开始以班为单位分组了,我们一一班和隔壁一二班的打。记得第一次打仗,我根本不知道,就记得班里有个同学对我喊:“李通,打他!”从此以后我算参加队伍了,这时候我发现我根本不是那个让敌人望风而倒的人了,反而被别人打的没地跑,最后跑到教室里不敢出来。突然有一天大家都不打仗了,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偶尔有几个打的见不成气候也不打了;有一天突然又流行起来在手上写个“小看”让别人看,而我当时在额头写一个,最后被班主任赵老师拧着耳朵到外公那。

    那时候我记得外公家里有很多《三字经》和《思想品德》,我比较喜欢看《三字经》中印有三元里,民血战的一页——因为画面是打仗的缘故。后来我拿着那些书到班里出租,看一次给一张纸。

    小时候最学不会拼音。有次赵老师让我上黑板默写,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胡乱写一个,然后又擦掉了,第一排有个女生说他写对了又擦了呢,我赶紧又写上,居然对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写对的。

    那时候学校有个王老师,他的房子在外公房子的前面,他家里有台电视。有天我去和他儿子玩,看到他家电视演的一群猴子,两个老师说这个(电视剧)不错,看了两集后再不演了。多少年后我才知道这部电视剧被称为86版《西游记》。

    有一天早上我起早了去上教室,在路过半年级那间教室的时候看到有个人没有头,我吓的不敢乱动,脚在地上一点一点蹭,生怕弄出声来惹它生气。我一直看着它会不会突然冲向我,在它被教室墙棱挡住的一刹那,我撒腿就跑,也不知道往那跑,就使劲往前跑,往前跑……也不敢回头看,畏恐一回头它就在身后。

    转眼一年过去了,我该上二年级了,这时候爸妈来了,说让我回去上学去,我当然死活不干,但是最后还是被带回去了。现在推算,这次我回家的原因可能是外公退休了,学校的房子不让退休人员居住。

    四、阴森童年

    我不愿意回家的原因之一是家里没有电,都是没有灯,更别提电视了。回家上学,首先是不能像在孙六那样早上六点钟起床了,在孙六跟着外公是住在学校里,早上六点钟有打铃声,叫预备铃,意思是十分钟后上课,我都是听到预备铃才起。到家后,我得去贾庄小学上学,贾庄小学离我村有五里远,所以我必须五点或者更早起床,其次在家也不知道几点了,夜里醒了都不知道该不该起,后来别的学生告诉我说听见鸡叫了就起,听不见就不起。在孙六上学教室里用的是电灯泡,在贾庄小学上学一人一个煤油灯。刚到贾庄小学上学的第一天我享受新生待遇,周围的人都主动借光给我,第二天过了新生待遇期,周围的同学都把书打开,立起来把煤油灯包住,不让灯光外泄。后来我也看着人家的煤油灯的样子制作一个。方法是找个墨水瓶子,扔掉塑料盖,找个铜钱,在铜钱中间的洞里塞个布条,瓶里倒上煤油就可以了。

    那时上学早上两节课,中午三节课,下午三节课。所以每天下学要来回六趟,每天来回跑三十里路程,很多时间都是在上下学的路上,寂寞上学路,这时候岁数大的学生就会讲故事,最多的是狼外婆的故事,当然那时候我们不会叫出这么高大上的名字,但凡设计鬼的故事统一称为鬼故事。我第一次听鬼故事是李丰讲的,他讲了好多关于他奶奶的故事,其中一个是他奶奶在村北面的树林子里扫(树)叶子,扫好后突然出来一群小血孩给她撒了,她奶奶又扫好又给她撒了,还有一个是很多小孩死后都会被扔到一个固定的坑里,具体那个坑我记不住了,从那时起,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小血孩这个物种了。正巧听了鬼故事第一天,外公来我家了,还给我家带了一个表,可以挂在墙上,每逢整点唱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然后报现在时刻北京时间几点整。小时候我最希望外公外婆来我家,因为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东西,临走还会给我几毛钱,而每次他们离开我都会站在路上看着他们,直到看不到他们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家,而且会难受好几天。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直等表唱歌。而且那天夜里我记得凌晨一点就醒了,就一直等,两点,三点,四点,五点响的时候我就开始起床,但是我一想到小血孩就不敢起了,在床上慢慢的起,我想等着别人来叫我而不是我起来去叫别人,一直到六点响的时候我还没起来。然后我就听见别人叫我起床了,我一下起来了。

    李丰奶奶家在我家西面,只隔一道墙。后来李丰又讲,他奶奶信神信的很,当然,那时候他是说不出“虔诚”这个词来的,观音菩萨派神来保护他奶奶了,就住在我家里西面的榆树上。还对我说,晚上你往那颗榆树上看看,会有黑黑的东西,那就是保护他奶奶的神。听说后我晚上出来都不敢往那三棵榆树上看。那时我很希望观音菩萨也派神仙来保护我。

    天无绝人之路。有天晚上我跟我堂兄李文去玩,那时候就是胡乱串门,胡乱走进了村东头的一家,进去后发有个人在讲耶稣,不过那时候我们不叫耶稣,叫主。有几个人围着在听,我两个也坐那了听了起来,我第一次听到了原来除了观音菩萨还有个神通广大的主,最后所有人跪成一圈默念,我也不知道人家念的什么,就听着一片哼哼的声音,我也装作会的样子一直哼啊哼啊……突然别人都不出声了我还在哼啊哼啊。默念完,那个讲的人说一直主就会保护大家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主时刻在我身边转圈那,再不怕了,有时候夜里看见疑似鬼的东西我还要走过去看看,然而去了三天他不去这一家了,我又开始害怕了。

    在贾庄小学上学没几天,有学生告诉我说贾庄小学以前是坟场,坟平了后才盖起来的,不信你看学校院墙外边都是坟。如果清早你到学校早了,看见白色的兔子千万别抓,一抓就会变一把粑粑。从此我除了防止遇到那些小血孩还怕看到学校里的白色兔子。

    后来村里东头那条通向林七乡的路修成柏油路了,修好后不知谁说从我村北头这座桥一直到北面那座大坟那比较紧(邪的意思)。果不其然,我上二年级的时候有次中午放学,发现两个人在那桥头吵架那,原来是兄弟两人走亲戚回来,由于酒喝多了,两人在桥边休息,弟弟在他们开的四轮车下面睡觉,哥哥不知道,开车压过去了,弟弟起来摇摇晃晃的跟哥哥吵架,不一会躺地上不动了。过几天来个老太太拿个耙子,抗个箩头在那说:“儿,回家吧;儿,回家吧……”。小学三年级领寒假通知书那天,我村的一个二年级的小孩在那个桥上拾过河馍被婚车撞了,他弟弟告诉我说是从腿上压过去了,没事。当我领完通知书回到村里就听说小孩已经死了,下午就从民权拉到西地那等着埋那,司机赔了他家六千块钱。四年级的时候有天中午放学,远远看到在那个大坟那有好多人,我们都跑过去,看到一个小孩在路上躺着,头被盖着,身上用一个小被子裹着,路边还坐着个老太太。后来警察掀开看的时候,我才看到小孩额头上一个口子,头只剩下空壳了,而头里的东西在距他两米远处,血红一片,人群中有个人说终于知道人脑子长什么样了,他姐马上严厉的叫他名字以警告他别乱说。后来小孩的妈妈回来了,对警察边哭边说,大概意思是小孩被一辆收麦的三轮车轧过去了,三轮车没停就直接走了,后面紧跟着那辆车的司机看到后还笑笑,她被撞倒后一抬头才躲过了车轮的碾压。后来她拦下一辆摩托车去追也没追上,就回来了。好多天后听说那辆肇事的收麦的三轮车被找到了,由于收麦的司机没有合法的收麦证件被粮店的人扣下了。还有我村一个妇女也被车撞死了,她不是在这条路上被撞的,但我为了能把这事与这段路扯上关系,认为是她家离这条路太近的缘故。我村妇女被撞死那段时间,早上起来上学我都不敢用劲走路。这个妇女不是埋了,而是用砖垒了个棺材形状的建筑,把棺材放里面,我们那称这为丘子。以后的几年里,每次路过这个地方我都走的比较快。后来上高中的时候,有次从放学回家,天已接近黑了,我当时想,骑快快的赶紧过去,祈祷自行车别掉链子,路过丘子时正骑的火急火燎时,自行车掉链子了……

    五、农活

    九十年代,农村的小学一年有四个假期,除了暑假寒假还有麦假和秋忙假。麦假是为了让学生回家帮助收麦。那时候收麦前先准备个空地,我们叫这片空地为单场,一般都是选在交通最便利的地头。先把地头的麦子连根拔起,然后铁锨、抓口把地弄平,最后洒上水,再找一辆拉着石磙的四轮车碾硬。单场弄好后,就开始准备镰刀,割麦,割好后用驾车拉到单场,平铺开,晒干,再找拉着石磙的四轮车在上面碾,碾好后把上面的麦秸秆用排杈挑走,剩下的就是麦子和麦皮子,在用推子和扫帚把它们弄成一个长条壮的堆,趁有风的时候用木掀扬起来,风把皮子吹走了,留下的是麦子,然后把麦子晒干装袋运回家。

    那年,那事,那人(一)

    豫东收麦季节是在五月底,这个时节的雨水较多,而且雨来的也突然。有一年麦子割好了没来得及拉,雨后麦子都发芽了,后来抱起来往架子车上放的时候如从在地里薅草一样。

    碾好的麦秸杆为了不占单场的地方,都是被堆成一个圆形的麦秸垛。那时候压好的麦子需要晒好几天,晒干后拉回家存放起来,这样不会发芽发霉。在晒的麦子晚上会被堆成圆锥状,盖上塑料布,压上所有的工具——木掀、木杈和扫帚。晚上人在单场睡,防止堆好的麦子被人偷走。这种晚上在单场里睡觉看麦那有个专有名词-看单场,那时候见面都会问谁看单场,看单场都是一家出一个人,看单场者大人小孩都可以。那时候家家都在自家的麦秸垛掏个洞,看单场的时候遇到下雨就钻到这个洞里睡。我那时候最喜欢钻到洞里睡,不管下不下雨。一般收麦需要半个月时间,麦假也是半个月长。收好麦以后就开始犁地,种棒子(玉米),到九月份就长成了,这时候该放秋忙假了。

    那年,那事,那人(一)

    秋忙假是为了让学生回家帮忙收棒子。收棒子就比较简单了,拿个编织袋直接去掰,掰下来放到袋子里,用架子车拉回来,剥皮,剥的剩三四个皮后揪起来几个往一起一绑,找个架子搭上去晾起来就行了。一般都是架树上,家里没有会爬树的就自己搭架子。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爬我家那棵臭椿树的时候,爬到树顶的时候,手里抓的树枝折了,我掉下来了,在地上抱住一只脚打滚。我妈把我抱到床上。不一会东面那家隔着墙问那:“刚才有个啥从天上落下来了?”我妈告诉她后她接着说:“哦,我说是啥那,看着一个黑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

    那次代价很重,右脚骨头摔劈了,在林七排片确认的,不过确认前一直让沈庄的一个老头给我安骨头错位捏的,每次捏的时候都是我爸摁住我不让我乱动,疼痛可想而知,捏了几次不见好就去林七了,在林七花了四十块钱贴了几剂膏药逐渐好了。这四十块钱是我家的全部家底,至于借没借钱我也不知,不过这个中秋节家里连买月饼的钱都没了,那一年没吃一个月饼。不过后来在逃课的时候,我给一个低年级的学生做试卷,他往我嘴里塞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月饼,那个甜味我至今忘不了。

    冬天的某一天,早上起床上学,远远看见村东头火红一片,我们大呼:“谁家房子着火了。”我们都赶紧跑过去,原来是老红家。这时候他家堂屋门口放一张床,床上有个人,用白布盖着,他儿子跪在床东抱着床腿大哭,哭的鼻涕拉了好长,也不擦,边哭边对一个拉他的邻居说:“睡前我把床给他铺好,把门锁好,啥都好好的,谁知道咋着火了,等我打开门拉出来,都烧的不是人啥拉,我的爹啊……”

    老红烧死了。

    老红对于我这一代年龄的人来说就是传奇。据说有次他在棒子地里薅草,遇到两个白胡子老头,一个教给他大红拳,一个教给他二红拳。然后一人曾把朱洼村二十多个年轻人打跑了,还听说他妈给他做的新鞋他跺跺脚就烂了。没想到传奇英雄这样死了。不久大家就开始说是老天爷要收他了,前两次派土龙来把他房子弄塌了没砸死他,因为他一拳把落下来瓦打碎了,梁打折了,这次派火龙来烧他了。

    我村还有个人比较特别,首富,比较胖,外号老肥。我第一次对老肥有印象是有次老红的二儿子穷的待不下去了,举家要去新疆了。当时我记得有天早上下雪,他全家人睡在一个棒子秸搭的藤下。他在去之前把家里未长大的猪卖了,卖的那头猪秤出来是二百九十多斤,大家都怂恿老肥,你去上去秤秤,说不定比它还重那,他上去一秤,果然比猪重三斤,大家一顿大笑。这事成了村里茶饭餐后嗯的笑谈,因这件事我第一次知道了老肥。十年后的偶然,我们俩成了惺惺相惜的(象)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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