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文/终南山人

本文为原创作品，文责自负。

我是穷苦家庭出身的，父亲没上过学，母亲读过两年私塾。大哥、二哥都是初中毕业就早早地参加工作去讨生活，姐姐和三哥七十年代初期上完高中就上山下乡，到农村广阔的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家里没有什么文化基因和文化氛围，甚至找不出几本书。

我自小比较听话，喜欢学习，没有接触过什么课外读物，只是非常认真地读好学校发的几本课本，那时候的功课比较容易，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们很喜欢我，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一直都当班长，因此我也成为家长们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但其实我的视野和内心被圈在了那几本课本里，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小学时没有感觉到学习的压力，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本小说《红岩》，爱不释手，读了个遍。江姐、许云峰、甫志高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至今记忆犹新，尤其书里描写的遍布台阶路的山城重庆和美丽的重庆大学，更是让我心生向往。

再后来，好像是读中学的三哥用从他的饭钱里抠出来的几毛钱给我买了本《敌后武工队》。我一阵暴读，钦佩抗日英雄魏强们英勇抗日行为的同时，汉奸队长刘魁胜独占花魁与情妇风流的情节也早早地印刻在少儿心中，这或许是文学作品带来的副作用吧.......

那个时候，只要能看到文字，都会吸引到我。记得父亲的工区有一份《人民日报》，基本上没有人看，每次报纸到了后就扔在管理人的家中，他家的几个孩子从来不看，我一有机会接触到报纸，就从头到尾读个遍，每一版的大小文章都不放过，时间长了，惹得人家烦。记得一篇新闻报道题目是“西哈努克亲王八日到京外交部长姬鹏飞到机场迎接”，小孩子不会断句，差点念成了“西哈努克亲，王八日到京，外交部长姬鹏，飞到机场迎接”。哈哈，回忆起来，真是有些汗颜。

上中学住校后，由于害怕回到宿舍，每天除了学校安排的活动外，更多地呆在教室里读书。那时候，伟人刚刚去世，社会经历了骤变，国家和社会开始有了走向正轨的趋向，学生们也慢慢能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学习环境了。但是由于先天环境和基础不足，我们这所行业子弟中学大多数学生静不下心来学习，或者说是学习成绩不好。因此只要努力一些，就会崭露头角，甚至成为凤毛麟角。

两年半艰苦甚至有些屈辱的初中生活阶段，唯一能让我感觉到生活有劲头、有乐趣的是，每学期结束时的全校学生大会，我会在几百双羡慕的眼神下，作为全年级的“学霸”登上台去领奖，而我的考试卷也会被张贴在教室外的墙壁上供同学们学习参考，只有那一刻，我心中的迷茫和无奈才会转变为瞬间的自信。

初中毕业时我参加了中专考试，那是文革结束后的第一届初中专考试，我考了全校第一。后来有十几名同学先后去读了中专和技校，我却没有接到任何录取通知。这是什么情况？当时社会发展落后、信息匮乏，小孩子懵懂无知，我很迷茫，很纠结要不要去上中专或者技校，为什么别人都接到了录取通知，而我没有？

为了搞清情况，我独自一人搭乘班车，从学校所在地去了县城，一路打问，找到了县教育局。我向教育局的工作人员讲了我的情况。工作人员拿出资料查了查我的分数，对我说，你报考的沈阳黄金专科学校没有录取你，按你的分数，如果你想上其他的中专或者技校，没有问题，你回家和家长商量好，通过学校向教育局上报。

回家商量，我能与谁商量呢？我没有文化的父母哪知道这些。除了老师可以咨询，完全就靠自己的那一点点认知了。可这些事儿哪个老师能做了你的主呢？完全靠你自己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我又搭车返回了学校。刚回学校不久，校长让人把我叫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找我谈话，鼓励我留下来继续读高中，希望我将来上大学。原来我刚刚离开县教育局，他们就把电话打到了学校。

感谢校长的挽留和鼓励，他拨正了一个懵懂少年的迷茫之路。

那一年，我同时放弃了接班当工人的工作机会。我暗暗下定决心，不负校长期望，为了自己的前程，一定要考上大学！

那是1978年夏天，那年我15岁。

70年代的学生奖状（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