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米兜兜
1
伯父并不知道伯母已经知晓了二丫头的存在,依旧我行我素。
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留在二丫头那里,白天基本不着家,晚上喝到半夜回来更是常有的事情。
伯母表面上风平浪静。
心里实则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开始用懒惰来回应伯父的冷淡。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勤劳,地里的草疯长得有了半人高,她也不耕不锄。毛衣不钩织了、鞋子也不做了。闲下来的时间就跟着队里的年轻女人们一起学打牌,跟吃轮工一样,今天在这家,明天去那家。
她们早上吃过饭出去,落到其中一个牌友家里吃午饭,直打到傍晚才回来。遇上兴致好的时候,她们也通宵点灯奋战。
伯母她们打的那种牌,最好四个人玩,要是凑不够四个人,三个人也能勉强凑合。
伯母为了凑人数,有时候也拉上我母亲去组局。
母亲有时候会带上我,这样我不仅可以找那些牌友们的孩子做玩伴,还能因为安静不吵闹得到赢家给买的一些糖果、饼干作为奖励,实在是好上加好。
我总是乐见她们去打牌。然后屁颠颠地跟在身后分享其中一个人的胜利果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母亲和伯母的牌友总会换来换去。
也许出于稳定团队的需要,一来二去,伯母的牌友圈子形成了稳定的铁三角。
伯母,我母亲,还有一个女人——杨细枝。
2
杨细枝长得五大三粗的。不仅没有细枝一般的杨柳腰,模样也不好看。脸上还分布着一些雀斑之类的麻麻点点。嘴巴有点大,嘴唇皮也相当厚,外面的人都说她这样的嘴能吃四方。我不知道这是对她外貌的肯定还是贬斥。
她的名字就跟邱眯眯的名字一样,起源于人们的恶作剧,但因为辨识度高、传播度广,也就保留了下来。渐渐地,人们也就失去了探寻本名的兴趣,跟着一起这么叫了。
她的嘴大总让我想到那种吃小孩的怪物。一想到这个,我就想到伯父,觉得他们都是那类能够吃小孩的怪物。
我很提防着杨细枝,就像我当初提防伯父会吃我哥哥一样提防她。
我哥哥那时候养得细皮嫩肉的,她的嘴巴要是会吃人,不会不知道什么样的小孩子味美可口。
伯母和我母亲都很喜欢杨细枝,说她为人大方仗义,牌品也很好,是个难得的朋友。
但我当时不是很喜欢她。
她身上还有股子狐臭味。有一次,我钻到桌子底下捡掉落的糖果,从她举牌那只手的咯吱窝里钻出来的时候闻到了,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从此,我开始躲她,躲她身上的狐臭。
她有时候给我带些零嘴,我也不接,我怕零嘴上沾了她的怪味道。母亲让我拿着,我转身就给扔进了沟里。
杨细枝来我家里打牌,我也不高兴。
我甚至盼着她们的铁三角能够早点解散掉,或者把杨细枝换成别的什么人。
我不懂伯母和母亲为什么喜欢她。
她长着能吃人的嘴巴还有恶心的狐臭。
我一直怀疑她们两个的眼睛和鼻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3
伯父有时候回家见不到伯母,就打发几个姐姐们出来找。
伯母也不着急,往往推推拖拖一二个小时才磨蹭着说解散,各回各家。
伯母对于伯父的引而不发看着叫人怪心疼的。
那时候,村里常见有炸米泡花的生意。炸米泡花的人会拿出一个模样像导弹的铁罐子,他们给罐子里头装上米,把它架在火上,然后一边摇动铁罐子,让罐子均匀受热,等烤到差不多时候,那些铁罐子就会发出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围观的小孩子们就会冲上前去拾口袋装米泡花。
有一回,下很大的雨,我也闹着要吃米泡花。
母亲说:你见哪个下雨天出来炸这个?不听话!
我哭喊到:为什么不能?我就要吃,就要吃米泡花。现在就炸。
母亲无奈笑笑说:下雨天罐子都叫水打湿了,怎么炸!
伯母那时候心里憋着气,没有打牌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也会发脾气。
有一回她生气了,脸上憋得通红,肚子胀得鼓鼓囊囊的,两手插在腰上,像两只罐耳朵,嘴里像冒烟一样,不停往外喷涂气息。
这时候的我是紧张的,矛盾的,战栗的,也是焦急的。
我下意识觉得伯母就像那只被胀得鼓鼓囊囊的铁罐子。
我甚至会想伯母会不会像那个罐子一样,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也来这么一下,炸出大动静来。
那么,我需要跑远一点到安全些的地方去吗?
事实证明,我错误的预测了当时伯母的处境。
伯母虽然是上门媳妇,但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我可以笃定她是那只罐子,也笃定我伯父对她而言就像是罐子底下的那堆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使得她受热以后一定会要膨胀。
但是伯母不会爆炸,她的世界天天都是阴雨天。
怎么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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