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次抽签无疑是一个分界点。
大家再也无心像之前那样安分上课了,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孔院总部的面试通知,班级气氛变得异常浮躁。而抽中相同国家的同学也迅速抱成团,私底下交流着各种官方通知或者小道消息。
最幸福的自然是曲佼,今年抽中美国的同学一共有十个,虽然最终要淘汰掉两个,但是照卢希的话来说,剩下的八个也足以凑出两桌麻将了。
李清南天天在宿舍里自嘲:“最后抽中尼日利亚的就是我、我室友和我同门,还有一个宁欣,不过看她那样子,就算是故意搞砸面试也不会去。”
韩真对此事缄口不提,但以她的成绩来说,被淘汰几乎是不可能的,去尼日利亚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卢希显然是所有人中最孤单的一个,因为这次去新西兰的名额只有一个,她要和班上另一个抽中新西兰的女生PK,最终确定赴任人选。
全班同学就这样每天“行尸走肉”地上着课,一副随时准备丢掉课本远走高飞的架势。而卢希可能是这群心不在焉的学生当中最魂不守舍的一个。
因为这一个月来江北频繁跟她联系,暗示加明示地让她放弃出国,早点毕业到江苏去。卜义也时不时地邀她去他的实验室,或者去看他打新生杯篮球赛。
对于江北,她心里很清楚那早已是过去式了。如今她才读研一,马上又要去新西兰了,而他只能服从部队分配留在江苏,就算她有心和他在一起,也不敢肯定江北愿意等她。更何况,江北那些三心二意的过去,她心里也一直没有释怀。
而对于卜义,也许是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江北,又也许是因为萍水相逢,交集太少,反正不管卜义怎么约她,她好像都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卢希一向是个纠结的人,她就这样纠结着、逃避着,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三点一线,直到半个月后,传来了孔院总部面试的消息。
02
李清南是217里最早发现面试邮件的,她那对“四眼”总是和电脑屏幕形影不离。
这个外派面试着实让卢希头疼。因为她必须在三天内搞定车票、住宿、正装、才艺等各种准备工作。
面试地点在省城的师大,时间是从早上8点开始,女生们梳洗化妆很费时间,所以必须订一个离师大很近的酒店,还不能太贵,否则她们几个穷学生哪里承受得起。四个人在网上看来看去挑花了眼,最后订了一家据说离师大只有300米的旅馆。
好不容易把住宿定了下来,卢希这才发现,作为一个从来没找过工作的“保研党”,自己的衣柜里连件像样的西装都找不出来。眼看就要火烧眉毛了,她也没心情去商场挑拣了,只能先找大学时的同学借一套将就一下。
最让卢希头疼的就是才艺了。唱歌吧,她一张嘴估计能把评委老师吓到桌子底下;跳舞吧,小时候在少年宫学的那些花拳绣腿的招式早忘了;书法吧,这才刚学了半个学期哪好意思拿出去卖弄;剪纸吧,从小就笨手笨脚的实在学不来……
卢希差点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到把大二时选修的腰鼓课捡起来抱个佛脚。可是她这半路出家,上哪儿去借腰鼓呢?
思来想去,只有先联系上当时教课的张老师。
卢希几乎把自己的手机通讯录翻了个底朝天,绕了好大一个同学圈,才要到张老师的QQ号。
张老师,大号张林森,是个年轻小伙子,满嘴福建普通话,说话特别逗。卢希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毕竟已经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他很快就通过了自己的好友验证。
【西一希】张老师好,还记得我吗?我是卢希,之前选修过你的腰鼓课。
【木林森】当然记得啊。小姑娘,你后来在学校看见我,可是经常不打招呼啊。
【西一希】啊?!我有时候出门不戴眼镜的,可能没看清,别介意啊。
【木林森】哈哈,开玩笑的,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
【西一希】我下周要去参加一个面试,需要表演才艺,张老师方便借个腰鼓给我吗?
【木林森】你好像已经毕业了吧?是在找工作吗?
【西一希】 我还在读研,这次是参加孔子学院的外派面试。
【木林森】那行,我明天帮你问一下,应该没问题。
03
第二天下午,张老师就让卢希去操场找他拿腰鼓。
“小姑娘,你好像比以前瘦了不少嘛?”张老师一贯自来熟。
卢希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瘦削的胳膊,答道:“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
她确实比大学的时候清瘦了不少,那时候她在有着“疗养院”之称的S大文学院,每周的课时都是个位数,特别是大四保研后,每天都无所事事,整个人圆了好一圈。哪像现在啊,一个学期九门课,除了星期三没有排课以外,每天都忙得上蹿下跳的。
“那你可得多注意身体了。对了,腰鼓我是问另一个老师借的,跟我们以前上课用的不太一样。”张老师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只枚红色的腰鼓。
这鼓和卢希以前用过的安塞腰鼓很不一样,两头宽,中间窄,颇有点朝鲜鼓的味道。
卢希接过鼓,一时发懵,竟连鼓带都忘记怎么绑了,只好向张老师求助。“张老师,我好久没打腰鼓了,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能不能给我示范一下呀?
“其实啊,教完你们那个班以后我就改教篮球了,腰鼓我也很久没打过了。我试试看啊。”说着张老师就把腰鼓绑在身上,一边回忆动作,一边给卢希讲解起来。
卢希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漏掉了哪个动作。两个人就这样在操场上比划了好半天,卢希总算能动作连贯地打起腰鼓来了。
“还不错,回去再好好练练,应付一下面试应该没问题。”张老师轻喘着气,如释重负地说道。
卢希谢过张老师,就匆匆忙忙地骑车回了宿舍。一吃过晚饭,她就在宿舍的阳台上噼里啪啦地练了起来,李清南被鼓声吵得头疼,索性拿防噪音耳塞堵住了耳朵。
“喂!这位大姐,你也太不懂欣赏了吧!我这鼓打得有这么难听吗?”卢希隔着阳台上的玻璃门,幸灾乐祸地朝李清南喊道。
李清南阴阳怪气地斜眼对着卢希点了点头,曲佼和韩真在旁边笑成一团。卢希白了她们几个一眼,也没闲工夫去计较了,抓紧时间继续练了起来。
04
面试前一天,卢希跟全班同学一起坐火车去了省城。
25个人几乎把半个车厢都包了下来,一路上睡觉的睡觉,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大家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站。
出了火车站,大家都觉得打车太贵,于是一致决定坐公交车去师大。没想到刚好赶上晚高峰,省城又是出了名的“堵城”,一行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师大。
11月底的太阳落得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李清南赶紧招呼217的其他三个一起去找她们之前订好的旅馆。几个人从师大的侧门出去,七拐八绕地在旁边的小巷子里转了好一通,才找到这家旅馆。
卢希愤愤不平,大呼上当:“这哪里是300米啊!2000米都不止!典型的欺诈!”
前台站着的也不知是老板还是店员,抬起头瞟了卢希一眼,冷冷地回了句:“是300米啊,直线距离。”
卢希一听,气得差点没拍台子,韩真赶紧拽住了她。李清南没好气地瞪了那前台一眼,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卸下行李后,几个人在附近的小饭馆里随便吃了个晚饭,就各自回房间去准备面试了。
第二天,卢希这个“迟到大王”竟然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可见心里是相当的不淡定。
那天的课堂试讲和才艺表演她都表现得不错,随机问答也得到了考官的肯定,眼看着这姑娘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新西兰的国门,可接着另一只脚却被绊了个大跟头。
而这另一只脚就是英语口试——卢希的痛点。
根据越紧张就越听不懂的一般定律,她连第一个问题都没听清,甚至连climate这个单词都忘得一干二净,考官只好给她换了个半文盲级的weather,最后成绩可想而知了。
卢希丧着一张脸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曲佼和韩真一看她这表情,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大半。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面得怎么样啊?”李清南向来大大咧咧的,话到嘴边才发觉气氛不对,赶紧知趣地闭上了嘴。
当天傍晚,卢希就和大家一起回了S城,她在车厢里闷闷不乐地塞着耳机听歌,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卜义的生日,于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结果卜义这家伙,竟然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复她。
卢希正准备回去找卜义兴师问罪,没想到他在QQ上给她留言了。
卜义说,他半个月后得去上海协助一个污水处理项目,等项目结束就直接回烟台过年了,所以想在走之前请卢希看个电影。
离开之前——听起来是个很俗套却又让人难以拒绝的借口。
这一次,卢希答应了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