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馆·牛肉包子

九十年代初期，大哥的小面馆开始有了竞争对手，在卡布其镇这条唯一的街道上，又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好几家小餐馆。对于善于经营的大哥来说，这些餐馆还不是他的对手，因为大哥早就想好了，增加种类，除了那些老顾客能被牢牢地吸引外，牛肉包子，又能召来一大批顾客。

大哥小面馆的包子，皮薄馅大，真材实料，味道没的说，大家吃过了以后，都说比市里的狗不理包子还要好吃。我依旧是大哥的常客，大哥的手艺和为人就像磁石一般，我不但能大快朵颐，还要给他拉客人，还要注意那些街巷的小混混，以防他们跑来有事没事地找麻烦，吃霸王餐。

正好这段时间单位停产学习，我每天只需要去一趟单位，转一圈让所有人看见我就可以了，剩下大把的时间，都放在了大哥的小面馆上。

这次我把号称“卡布其首富”的老周领了过来，死活要让他尝尝大哥的牛肉包子。老周在最困难的时候，曾经受到我父亲的帮助，知恩图报的他，很愿意跟我来往，所以推脱不过，欣然前往。一来他不好意思回绝我的盛情邀约，拒绝我，怕让人说他小气。二来也听说了大哥特会做买卖，想看看大哥这个人。

素包子三毛钱一个，虽然便宜，但销量不行，也就是为了吃素顾客准备的，牛肉包子五毛钱一个，供不应求。

我和老周要了八个牛肉包子，还要了蛋汤，让大哥整了四个小凉菜，在小面馆的最里面的角落里，倒满了一茶杯白酒，慢慢地品味着。大哥忙着招呼客人，抽空才能过来说几句话。

就在这时，小镇上有名的混混二赖子走了进来。这小子可是有段时间没有出现，我还以为他出门去哪里发大财去了。

“就这六毛钱，给我两个牛肉包子！”二赖子抠抠索索地从兜里掏出一把毛票，伸到大哥跟前。

“素包子三毛，牛肉包子五毛，你这只能买一个牛肉包子，要不来两个素的？”大哥没有接他手里的钱，看着他的眼睛，不冷不热地说。

“就要肉的，两个，行不行？”二赖子背着我们，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这是要跟大哥耍混，想吃霸王餐。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抄起酒瓶就要上去教训他。大哥早就看见我的行动了，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朝下按了按，示意我冷静。然后推了二赖子一把，说：“你六毛钱，只能买一个牛肉包子，别跟我在这里搅和，影响别人吃饭的心情，要买就是一个肉的，要不就是两个素的，听清楚了吗？”

“不是，我就这点钱，孩子病了，可能治不好了，就是想吃你家的牛肉包子，要不，我先欠着，等有钱了就来还你。”

这次我听清楚了，二赖子不是在强买，而是在哀求大哥。

“哦？治不好了？什么病呀？嗯，我倒是听说你的孩子从咱们这里的医院转到市里的医院了。行了，别磨叽了，我给孩子装几个。”大哥说完，打开一个食品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地往里装。

“够了，够了，孩子吃不了这么多。”二赖子有些吃惊，看着牛肉包子快把食品袋装满了，赶紧阻止大哥。

“你说你早点改邪归正，哪至于现在孩子想吃几个包子都这么难，一毛一个，总共六个，收你六毛钱。”大哥边接过二赖子手里的毛票，边把食品袋塞进二赖子的手里，然后推着还想说些感谢话的二赖子，让他不用多说，赶紧把包子拿回去给孩子吃。

二赖子走了，我打趣大哥，笑着说：“这次赔了吧？要送就痛痛快快的，还收人家手里的钱干啥，好人做到家嘛！”

“臭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包子是我的，定价也由我，收他的钱，那可是尊严问题，这个二赖子在改变自己，咱们得鼓励鼓励，不能一下子让他的尊严扫地。”大哥像是在给我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吃饱喝足，我要起来去跟大哥结账，老周一把拉住我，使劲把我按在了座位上，笑着说：“你小子又挖坑让我跳，回头让人知道到现在还是你付账，不得说我忘恩负义吗？等你又把为富不仁什么什么水，一股脑都泼在我的头上，哥哥我的尊严可就扫地喽！”

老周说完就去跟大哥结账去了。大哥知道老周过来是结账的，就说：“总共六块钱，其他不算了。”

“小菜不是钱呀！”老周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放在了柜台上。

“太多了，找你钱。”大哥把一张十元钱放进钱箱子里，又从里面拿出四块钱，手里十四块钱，递给老周。

老周推开大哥的手，大声说：“刚才我听你说，包子是你的，你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现在我说，钱是我的，我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哈哈！”

“呀！周老哥你在这里等我呢！谢了！”

“哈哈！哈哈哈……”

大哥的小面馆，充斥着各种食物的香味，也在我心里留下了生活的温馨和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