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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庆扔下扳手大声地喊着姜寒云,回应他的是气体和液体喷涌而出的喧嚣,这声音震的人耳膜痛。一股刺鼻的氨水味道随着西北风钻进他的鼻腔,他的鼻腔里立刻有温热的液体往外涌,他知道这是鼻血。他想捂住鼻子,可胸腔里憋满了气,他无法正常呼吸,这是濒临死亡的感觉。他依然摇晃着身子在三楼操作台上寻找着寒云。
那股从管道里喷出的气体将黑色的液体不停地往外推,黑色的液体被推到距阀门五六米之远,它们汇聚成一条黑色的河从三楼操作台上往下流。
乔远寒刚从造气车间走到碳化楼下,他看着一股黑色的液体从碳化三楼操作台上往下涌,远看像一条黑色的瀑布发出哗哗的巨响,它们奋力地流动着,竟已流到变换塔底部。
一股呛人的氨水味道刺激着人的呼吸系统,这铺天盖地的味道把氧气阻隔在人的鼻腔之外。变换,料场的工人捂住鼻子奋力地往厂外跑。
乔远寒立刻意识到三楼出事了,他憋着一口气从泵房的楼梯上了离心,又从离心跑进碳化三楼操作室。王慧丽,胡师,王梓和范调度捂着鼻子站在三楼平台外面喘气:“寒云呢,寒云……”
“姜寒云和刘师在操作台上。”胡师说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摁停车铃 ,让泵房开泵撤液位,叫管工!”乔远寒边喊顺手拿起桌上的两个防毒面具。他自己戴了一个防毒面具,手里还拿了一个防毒面具跑向三楼操作台:“寒云,刘师……”
气体和液体的声音遮挡住了乔远寒的声音,他借着灯光发现是连接阀门的管道在泄露,寒云在扳阀门?塔内压力那么高,他几乎站立不住:“寒云……”
刘国庆倒在操作台的栏杆边,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拽住乔远寒的裤腿,眼泪从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眶里往外涌,他还流着鼻血。
乔远寒忙把手里的防毒面具递给刘国庆。他没有多余时间去想,他顺着液体喷出的方向找寒云,寒云不在。
姜寒云这会儿就躺在碳化主塔旁,她推开刘国庆后已无处可逃。她知道塔压很高,从管道里喷出的液体不会顺着管道壁流。她紧紧贴着塔壁,可刺鼻的氨水味道扑来,她根本无法呼吸,她的鼻血从鼻腔里往外涌。氨水的气味被西北风迅速地扩散,她逃无可逃。她的耳畔是巨大的响声,她甚至感觉到碳化塔在摇晃着。她的眼前发黑,她靠着塔壁轻轻地倒了下去。
姜寒云想看天上的星星,可氨水的味道刺的她直流眼泪。她觉得死亡在向她招手,她似乎看到了母亲,母亲在对着她微笑,春天来了,花开了。
“寒云,寒云……”乔远寒又靠近泄露的管道,他看到了姜寒云躺在碳化塔旁。他跑到她身边:“寒云,寒云……”他抱起姜寒云冲到三楼操作室外的平台上。
刘国庆也跑到了三楼操作室外的平台上,他取下防毒面具弯下腰大口地呼吸:“寒云……寒云没事吧?”他大口地喘着气。
“王梓,摁停车铃;胡师叫泵房大撤降液位;杨师叫管工,快点!”乔远寒也大口地喘着气:“寒云,呼吸,呼吸……”他喊。
寒云没有动,她的手还像刚才一样低垂着。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姜寒云,你给我醒来,你醒来……”乔远寒摇着姜寒云,他把她放到地上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为她做人工呼吸:“你给我醒来,醒来。”他的眼泪一滴滴跌在姜寒云的脸上。
姜寒云在一个无休止的梦里,她梦到了母亲:“妈,我好想你,妈……”
佩文开始微笑着,紧接着她生气地推着寒云,她不想和寒云说话。
姜寒云哭着:“妈,我想你,我想你……”她眼看着母亲转身,母亲留给自己一个清瘦的背影,紧接着那背影消失不见:“妈,妈……”天下雨了,一滴一滴跌在她的脸上,她叹息,这声叹息无比悠长。
乔远寒把姜寒云紧紧地拥在怀里:“寒云,你不能这样吓我,你不能……”
刘国庆站在旁边直抹眼泪:“寒云为了推开我才……”
“下雨了?”姜寒云觉得自己的嗓子,鼻腔异常的疼痛。她睁开眼睛看到乔远寒,他在哭。她为他擦眼泪:“我没事,我靠着塔壁站着,没事。”她安慰乔远寒:“远寒,我师傅?”
“寒云,师傅没事。”刘国庆擦去眼泪。
姜寒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笑:“可以呼吸真好!”她扶着乔远寒站起来:“师傅,我们要赶快处理。”
“已经停车了。”乔远寒无比担心地注视着姜寒云,他把她扶到暖气片旁边:“你歇着,不许动。”
乔远寒又戴上了防毒面具:“刘师,液位这会儿降了不少,咱俩上去把阀门开到最大。等泵房把液位撤下去再置换,就可以换管道。”
姜寒云注视着乔远寒突然极不放心。乔远寒看着姜寒云:“氨气有毒,对呼吸系统刺激很大。”他给姜寒云的水杯里倒满水递给她:“快喝水。”
整个系统停车后不再加氨水,泵房的泵全部启动撤着液位却迟迟不见管工。
乔远寒看了看时间:“卫主任,你们碳化今天是哪个管工在值班?”
“金明。”杨班长说:“值班室里没有人。”
乔远寒皱着眉头:“卫主任,你主管碳化这边的管工,有谁住在厂里赶快叫过来。”
“我给咱去叫人。”卫主任急匆匆地下了三楼。
刘国庆给泵房打铃给塔内加水进行置换,他忙完看着寒云:“瓜女子,出事了要赶快跑。今天幸好远寒上来,要不咱俩都会窒息……”
“你是我师傅,要逃咱俩一起逃。”姜寒云不等刘国庆说出死亡的字眼。
刘国庆侧过脸,他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在他心里,寒云以后就是他的女儿。
“刘师,咱三楼还有润滑剂么?”乔远寒问了一声,他和刘国庆一起忙。
这场事故处理完到重启系统用了六个小时。早上刘厂长亲自到了碳化,乔远寒还在三楼。
“远寒,”刘厂长拍乔远寒的肩膀:“好好干,昨晚的事故,你这个调度指挥得好!”他冲乔远寒竖大拇指,他靠近乔远寒:“你那一百块钱罚款不用缴了。”
“刘厂长,耽误了六个台时。”乔远寒叹了口气:“管道老化了很危险。”
“咱春耕后必须大检修。”刘厂长说着拽住乔远寒和卫主任上三楼操作台,他看着换好的管道突然问:“昨晚值班的管工是谁?”
“是金明。”卫主任说:“出事后,金明没在值班室,他在外面打麻将,我重新叫了几个人。”
原来卫主任去宿舍楼和家属楼找别的管工时,竟在麻将桌旁见到了金明。他当时叫金明,金明忙着坐庄不来厂里。
“开除,立马给我开除,上班时间擅自离岗。我平时养着这些管工做啥?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用他时候他不在,我还养他做啥?”刘厂长气得脸色铁青,他指着卫主任:“给建斌说,把金明给我开除了。金明他爸再寻来,叫他寻我来。”
下了零点班乔远寒和姜寒云回到了宿舍。乔远寒进了寒云宿舍:“你嗓子疼吗?鼻子里面疼吗?还有胸口疼吗?我们去医院看看。”
“没事,我没有那么娇气。”姜寒云笑,她在乔远寒的眼睛里看到无尽的担心。
“真的不疼?寒云,我昨晚真害怕。我把你抱到三楼操作室外面,我叫你,你不应声……我就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下去?”乔远寒的眼眶红了:“答应我,必须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他紧紧拥住姜寒云。
这时候林依瑶冲进了寒云宿舍:“姜寒云,你们碳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昨晚你上班就出事?偏偏还是管道泄露?金明要是被开除了,你也别想安省!”
原来早上八点,厂里的广播报道了昨晚的事故,全厂通报批评金明并播放了碳化车间开除金明的通知。
“姐,昨晚是突发事件,何况我当时还和我师傅在操作台上呢。”姜寒云边解释边给依瑶倒水。
“你别假惺惺的。就算这样,你们找管工,金明在打牌,你们等他一下不就好了吗?”林依瑶指着姜寒云。
“姐,管道泄露了,氨气有毒,我们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会出人命。”姜寒云依然解释着。
“出人命?你刚才还说你在三楼操作台上,你咋好好的?”林依瑶瞪着姜寒云,她一步步逼近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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