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倾盆大雨。黑漆漆的房间里,我躺在床上,头痛欲裂,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响起了附近清真寺,穆斯林祈祷的广播。
「啊,清晨五六点了啊!我竟然还没睡着。」我如是想,然后皱了皱眉头,继续头痛。
下雨,多么适合睡觉的天气。然而,一向迷恋床的我竟然这么不争气地睡不着。右肩这时又开始传来阵阵痛楚,似乎在提醒我:「你这个叛逆固执的女孩!」这句话是我其中一名主治医生说的——固执是他说的,叛逆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我其实已经不失眠很久了。自去年离开记者的工作岗位,我用了一个月半的时间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吃饭,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仿佛要把过去三年每天不正常的生活作息,尤其是睡眠给弥补回来。怎么现在又失眠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一次复诊回来后,我就常常辗转难眠。
距离我第一次复诊回来,应该有一个月了吧。那么,就等于我失眠了差不多一个月。睡不着是一回事,我又还有晚上头痛发作的后遗症。一开始还好,只要闭上眼睛观察自己的呼吸,就随着呼吸的脚步慢慢走入梦乡;后期比较辛苦,需要慈经,或者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吟唱的陪伴才能入睡。
这还是近期来第一次,彻夜失眠。
我眼睁睁,看着天渐渐亮了。彻夜不睡带给我身体很大的负担,精神因长期失眠也变得涣散,还有我的头我的颈项我的背脊我的右肩我的右胸口我的左脚简直像是说好了联合与我作对,痛的痛麻痹的麻痹。对我最好的应该就数后脑勺的秃块,至少它带给我的是内心苦闷而不是生理不舒服。
身体不适心里苦,我觉得自己快不行快撑不住了,可是该怎么说呢?该找谁说呢?我没有能够这样肆无忌惮毫无顾虑倾诉的对象,只能一切化为随风而逝的叹息了。
也许,对我来说,目前唯一能诉说自己失眠的地方,就只有我那群不知怎么形容的朋友的聊天群组了。我们的聊天群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人出没,无所不聊,我有时候半夜睡不着就看他们聊天,有兴趣的话题就插口数句。群组平时聊的,不外乎就是些生活琐事,所以自然而然偶尔我也会告诉他们我的头好痛可是我睡不着之类的,他们后来要是深夜看到我发言也会问我:「妖女你怎么还没睡?」但也就只有这样了,没办法再深入说。
前几天我又回到医院复诊,也曾详细地和负责脑科的主治医生叙述了我面对的状况。或许,对于他来说,失眠不是什么大问题,头痛颈项不能转动右手举不起来才是他的关注重点,于是送我去做了一次CT电脑断层扫描。等了几个小时,报告出炉了,他跟我解释了很多,说是哪里和哪里影响了哪里所以导致头痛,哪里和哪里的骨裂怎样怎样,后脑勺的淤血又怎样怎样,什么什么所以导致右手到现在还是没有力气,但就是没有提为什么我会失眠。总之,他最大的重点是要我无时无刻都戴着保护颈椎的护颈套。
唉,说到护颈套就懊恼。从我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常因为颈椎套而挨他的骂。我有三名主治医生,而他是唯一会每天来看我的医生。还记得,每天清晨,四周还黑漆漆的,他就和一名负责量病人体温和血压的护士一起出现在我床边。他是名严格的好医生,我第一次偷摘掉护颈套时就让他抓狂,一边唠唠叨叨地碎碎念说我是「顽固的女孩」一边帮我戴好护颈套。但是我这个处女座偏又特别叛逆特别无法无天,他后来就只好由我了。没想到,这次复诊他竟又旧事重提!哎哟,人家平时就是不爱戴嘛,但是该戴的时候还是会戴,比如说坐车的时候,毕竟我也不会拿我的身体开玩笑啊。但他的确是名好医生,正对我感到无可奈何之际发现我的护颈套戴得不够标准,又开始一边碎碎念说我作弊一边帮我把护颈套拆了,又戴好。
「如果戴着护颈套就能从失眠的困扰中解脱,我愿意二十四小时戴着它。」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却没有说出口,怕说出口了又要挨骂了。对你再好的医生,也是一个严格对待病情的医生,他为了你错过了穆斯林星期五中午祈祷的时间,你怎么可能还好意思跟他开玩笑?
失眠的问题,从医生那里得不到答案,我就只好自己找出症结所在了。说到这个,我就不由自主地消极,认为这起车祸不仅打乱了我的人生,还打乱了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有纪律又自爱的生活。由于车祸的关系,我因朋友为我张罗晚餐没办法坚持选择吃素,我因为了吃药而被迫停止过午不食的习惯,我更因有伤在身没办法运动,甚至连日常做一些幅度较大的动作都不行。我也没办法看书,因为一看书就头痛,连写点自己的东西也写不快,因为右手不灵活打字不快用脑久了就头晕……
总之,先让自己过回原本自律自爱的生活,失眠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吧?现在没办法运动帮助自己入眠,那就先找回那个过午不食的自己吧!毕竟,肚子饱着真的很难睡,注意力都放在消化食物的胃了。
唉,好怀念过去那个每天不会失眠的自己,还有躺在在医院时每天晚上七点就睡觉的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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