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每年五月初,杨梅开始亮水,每到黄昏,黄松林里就会穿出一种类似于蝉的虫子的叫声,人们都叫那种虫为杨梅虫。
大地还在散发着太阳的余温,晚霞轻轻的弥漫在西山顶,蔚蓝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上的一切,知了已经歇息了,夏虫还在睡觉,和谐里透露着宁静。此时正是杨梅虫的时间,它的声音携带着悲伤和无助,夹杂着亲情与仇恨,在山谷里回旋。
在老家,每当杨梅虫的叫声响起,那就意味着杨梅熟了。而每到此时,奶奶都会给我讲那个遥远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在北方一个很穷的人家,女孩刚出生她妈妈就去世了。她爸爸把家里仅有的锅碗当给别人,换来几口母乳喂养女孩。等女孩五个月大的时候,他当完了所有的一切,从此父亲带着女儿一路乞讨来到南方。然而,他不知道南方的一切属于地主。
女孩好不容易长到只会叫爹的时候,父亲打听到有家做火柴的小作坊需要大量的黄松来制作火柴,但是黄松林被地主握在手里,除了用大量的银子去换取,得到的办法就只有偷。得知这个信息后,父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就是整日靠偷砍地主家的黄松卖给制作火柴的小作坊,卖点碎银来买点米让父女两活下来。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就被地主家的打手发现了。狠心的打手把父亲活活打死在黄松树下,把小女孩扔在父亲的尸体旁,小女孩只能坐在地上一边用无力双手摇父亲的头,一边大声的哭着叫:“爹~爹~爹~”。小女孩饿了就摘旁边红彤彤的杨梅吃,吃饱了继续一边摇父亲的尸体一边哭着“爹~爹~爹~”的喊叫。三个月后,杨梅吃完了,那个父亲的尸体也腐烂了,小女孩最后在“爹~爹~爹~”的哭喊声中也像父亲一样躺在黄松树下一动不动。
小女孩的尸体腐烂后,她的灵魂化成了一种虫,每到夏天杨梅开始熟了的时候它就在黄松林里迈开喉咙,滴~滴~滴~的叫,直到杨梅树上没有一颗可以吃的杨梅为止。奶奶说那种杨梅虫没有人见过它的样子,从来只听到它的声音。
又是一年夏天,我第一次回老家是农历四月底,杨梅还是深绿色的,没有一点要熟的迹象。几个月后我再次回到老家,杨梅已经过了,只剩下几颗干瘪的核孤零零的挂在深绿色的杨梅树枝头。我回到家的第一天黄昏,屋子后面的黄松林里传来了杨梅虫的叫声,哀怨、悠长、撕心裂肺……
“奶奶,不是杨梅过了杨梅虫就不叫了么?怎么还有杨梅虫在叫?”我问满头银发的奶奶。
“我们这里比较矮,杨梅熟的早夜过的早,高山地区的杨梅估计才开始亮水呢。”奶奶把假牙从嘴里掏出来说一边用手搓一边说。
“杨梅虫不会乱叫的,杨梅没了它就不会叫了,它不像一般的知了啊什么的,那是有故事的。”奶奶把假牙大概搓干净后塞进嘴里说。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父亲带着自己的女儿……”奶奶顿了顿继续说。故事还是儿时的故事,杨梅虫的叫声还是儿时的杨梅虫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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