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的第一年

你离开的第一年

妈妈，你还好吗？

今天全家人都来看你了，爸爸和我们三姐妹，还有年迈的奶奶，和小叔他们。

一年了，不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怎样呢？你的人缘那么好，走到哪里都不缺朋友，在那边想必也是一样吧？

还记得两年前，怀孕的我突然破水住院，你从老家飞来广州看望我，很快就和周围几个病房的家属熟悉起来了，甚至问别人借充电器。

只是那时的我，自顾不暇，根本意识不到你已罹患重病，甚至还在心里埋怨你没有给住院的我做饭送饭。现在想来，我愧疚不已。

都说那个世界没有病痛，妈妈，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这样，你就可以如以前一样爽朗地大笑、彪悍地骂人甚至在麻将桌上奋战一个下午！对呢，想必你已经有了相熟的麻将搭子了吧！

妈妈，你会挂念我们吗？有好几次，我都梦见了你，对我笑，跟我聊天。也有好几次，爸爸说他梦见了你，你一定是想我们了，才会到梦里来探望我们吧。

今年春天，妹妹辞掉了乌鲁木齐的工作，回成都工作了，这样离家近一点，方便照顾爸爸。虽然离家只有不到三百公里，但她也不能频繁回家，因为工作太忙了，总是加班到深夜，周末也没有休息。不过，我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带着齐齐，给爸爸做饭，照顾小妹。

爸爸呢，这一年仍然是老样子，忙着他的“事业”，一年四季都早出晚归的。他的身体还好，除了喝酒有点多（估计抽烟也不少，尤其是晚上，常看到他房间里亮着灯，飘来一股浓重的烟味）。我也不好说啥，妈妈，你知道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接受你的离开。你也一定放不下他吧，不然不会总是去他梦里。

有人给爸爸介绍过几个阿姨，有的我也见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其实一开始我是有些排斥的，虽然理智上我并不反对。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以后我们三姐妹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很大可能是不会留在老家的，到时爸爸一个人怎么办呢？如果有合适的人和他作伴，也是很好的。

妈妈，我想你也不会反对吧，你那么爱爸爸，一定希望他能够过得开心，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失去你的悲伤中。

你刚离去的那段时间，爸爸总是皱着眉头，常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抽烟发呆。我和妹妹们一度担心他会悲伤过度，却又不知该如何开解他。五月初在青岛，我的婚礼前夜，他在席间彻底失态，借着醉酒大哭了一场。上个月他的生日，吃长寿面时，他又忍不住哭了。

妈妈，你知道吗？你的离开，对爸爸而言，就是此生最大的遗憾了。从此以后，他的人生都再无欢愉的时刻，每到这种热闹的场合，他都会想起你，和他共度了三十余载的你。

妈妈，此刻的你，在哪里呢？这一年，有很多次，我坐在二楼的客厅里，望着墙上你的照片，微侧着头眯眼笑着看我的你，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我还记得，这张照片，是我结婚那年，你和爸爸去青岛时，我们在八大关景区拍的。那天的太阳非常好，浓密的树荫下，我挽着你站在马路中间，你的女婿给我们拍下了这张照片。那时的你笑得多舒心啊，一定是从心底为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感到高兴吧。后来，你也一定有无数个夜晚因为担心我而无法入眠吧。

妈妈，你放心吧。我的婚礼已经在今年五月如期举办了，爸爸和妹妹们都出席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你不在。如今，我和公婆们相处和谐，你的小外孙也活泼可爱。妹妹工作逐渐稳定，小妹呢学习也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妈妈，妈妈，我的妈妈。

无论是醒来还是在梦里，无论我怎样呼唤，都不再有人应我了。妈妈，我们都好想你啊。今夜，你会来梦里看望我吗？

妈妈，你还是不要再挂念我们了吧，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吧，无拘无束，无尘无染。

愿你常驻光明中。

小祥之日，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