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色彩都热闹起来,当故事拉开了序幕,总有一季美好,为你盛开。
锦舍
阳光像是一把利剑,穿过看不见的云缕和寂寞的树木,笔直地射向地面,直插入身体。
苏小曦额前的刘海像在水里浸泡了似的往下滴水。虽说她喜欢夏天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骄阳似火的天气下站着是谁都会心情急躁。
苏小曦眯着眼,一只手挡着阳光,才勉勉强强看清眼前的事物。
正直盛夏,又是正午,街上的人少得可怜,没有空调的店铺也早早打烊出去度假了。这个时候走在大街上的人,若不是有急事一定是精神病了。而像苏小曦这种清纯可爱,皮肤洁白如玉,粉嫩嫩的让人看了就有种想掐的冲动,这样的妙龄少女竟然独自一人踏着猫步在大街上晃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女孩子喜欢逛街也就罢了,可她竟然没带任何防护装备,既没涂防晒霜也不带太阳伞,还穿着露肩的可爱蓬蓬裙,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走在大街上,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小曦想我不是精神病也一定是中二病患者。其实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想买的,就是整天像个动物样蛰居在家急了,又没个人说话,就决定来大街上闲逛。只是悲催的是,出门后发现太阳伞忘带了,想回去拿又发现钥匙锁家里了,结果手机没电了也不能让爸妈回来开门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来到大街上心甘情愿地做一只烤鸡。
小曦想我这是中二病严重了恶化成了精神病呀。呵呵,可毕竟明天是情人节嘛,怎么人还那么少呢?
一抬手就碰见了这家花店,店名雅致得很,牌匾也装饰得别有韵味,“锦舍”二字藏匿在草丛中,点点玫瑰花组成了这二字,完全不像是刻意镶嵌上去的,倒是显得浑然天成,有一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味道。店门前的“开业大吉”的条幅还没有摘去,店内除了花和一个柜子一把椅子,再无其他陈设。
是新开张的店铺,怪不得从未听闻。
要不要进去呢?小曦在门前踟蹰不前。
明天是情人节,确实很想买束花送给他。
可是他说过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他说过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这样打扰他真的好吗?
忽然想起了去年的那个夏天,也是阳光的午后,他约她在狗尾草门口见面,说有急事找她。小曦从来不会拒绝人,尤其是看到他那双潭水一般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恳切地望着她时,心中的防垒塔彻底击溃。
她说:好吧,我下午2点,狗尾草门口等你。
那天,他如约而至,一身干净清爽的白色T恤,在阳光下亮得耀眼。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狗尾巴草。
“欢迎光临锦舍!”店长温润如玉的声音打破了小曦的回忆。
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安静地坐在栀子花镶嵌的席木椅上,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沙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珠叉。细致乌黑的长发,像是秀美的瀑布垂在腰间。一双似蹩未蹩的柳叶眉,朱砂似的红唇,冷艳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的俏皮。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小曦看得呆住了。
“进来看看吧,一定有你喜欢的花!”
店长美妙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牵着小曦的脚步往里走。
风信子, 晚樱草,海紫宛,六月雪,曼德拉草,十字花,时钟花,洛神花,沙漠玫瑰,格桑花,雪花莲,铃兰,萱草,龙舌兰……不同于其他的花店,这里的好多花,竟都是小曦以前闻所未闻的。
这些花,老板娘,这家店,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着。
小曦一面赞叹着花的美丽,一面在内心惊叹着店主是如何把这些生长在小山窝,高山上,沙漠里,悬崖边,遍布天南海北的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草集聚此地,并且照顾得细致入微,花瓣娇艳欲滴,楚楚动人,叶子翡翠如玉,宛若新生。
“店长。”小曦刚想开口问,目光犹如频闪相机,在姹紫嫣红中流连了一圈后定格在了店长正在把弄着的几根狗尾巴草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回忆,如同汹涌的暗流,再一次涌来。
心,又在隐隐作痛。
第一章 狗尾草
Part 1
小曦不止一次地缠着阿花问,这店为什么要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阿花说她也说不上来,因为看见了路边开着的狗尾巴草,觉得他们迎风招展的样子还是挺美的,莫名地就想开这么一家叫做“狗尾草”的杂货铺。
小曦并不是个来狗尾草打工的人,但她却每天6:50准时出现在狗尾草的门口,帮着阿花搬一些东西,于是渐渐地就与阿花这个长得有点可爱的老板娘混熟了。
起初阿花看着这女孩每天来店里瞎逛又不买东西,还贼头贼脑地朝窗外看,差点把她误认为是小偷。
直到后来小曦把秘密告诉了她
我来狗尾草,是为了与每天6:50刚好推门出来的陈辰擦肩而过。
”扑哧“阿花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丫头早恋啊,怎么不早说,害我把你差点当成小偷。
我是不是很好笑?
我也这么觉得啊,喜欢人家就冲上去说呗,就为了与他每天那一秒钟的擦肩而过,你就甘愿每天迟到10分钟被你们老师骂啊!小曦你傻不傻啊?
小曦想起班主任李老师和7班的刘老师时,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同是老师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7班的同学迟到了老刘笑笑就过去了,顶多说句下次不要这样了。他每天迟到从来就不会被骂。
而小曦每次在他走后就马上什么形象也不顾地拼了命往学习冲。
事实上无论她跑多快,都会在门口准时地迎接踩着高跟鞋的李老师冲着她气急败坏地吼。再毫不留情地让小曦在走廊上站一节课。
小曦常常自嘲地想李老师会不会是喜欢我,要不怎么会每天无怨无悔地站在门口像我在狗尾巴草等他一样。然后接着,第二天,第三天……这样的情节又再次上演。
Part.2
其实阿花第一眼看到陈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
陈辰就像是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男生一样,有着软软的头发和温柔的笑容,高高瘦瘦,骑着蓝色的单车。
他就是每天6:50准时离开狗尾草的男孩,小曦所说的男孩。
陈辰第一天来狗尾草时买了一顶黑色的帽子,付款时阿花把一个狗尾草做成的指环也一并装进了袋子。
她说,这是狗尾草的赠品,以后要常来光顾寒舍哦!
后来,陈辰果真是每 天都来,在狗尾草就会闲逛一圈后与阿花讲讲最近的趣事。
阿花每天最快乐的就是这个时候。
对于小曦的心事,阿花只是笑笑不说话。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其实她也喜欢陈辰。
对于小曦的帮助,阿花依旧是不置可否,店里来了个不要工资的帮工何尝不是好事。虽然自己只是个听众,但是她甘愿做个听故事的人,帮着小曦把这个故事演下去,把秘密藏起来。
毕竟,陈辰每天来狗尾草是为了找她,而小曦只不过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人而已。没有必要打破这个女孩美好的梦。
Part.3
陈辰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一大片狗尾巴草,他们低垂着头,像是在倾听着自己的心事。
他想上前摘下它们拥入怀中,蓦地眼前浮现了她的身影,那个让他的心悸动的蓝色背影。他的嘴角弯起了弧度。
“啪嗒啪嗒”似乎,背后有人?
嗯?
一转头就碰见了石林邪恶的笑脸。
哎呦,你小子这耳朵简直比狗还警觉!石林悻悻地说。
听说你最近经常往狗尾草那家店跑,是不是对那如花似玉的店长有意思哇?石林笑得更邪恶了。
要我说啊,还是之前的那个小萝莉适合你。喏,她今天还跟我说啊,她还是忍不住想念你,想让我问问能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人家又给你写了一封情书了。哎呀,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让给我多好?
石林罗嗦了一大串,可惜陈大公子仍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目不斜视地走路。这可把石林气坏了。
不是这样的。陈辰说。
他知道他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在他心里,阿花,还有石林说的小萝莉莜莜,她们都是不错的女孩,对他也很热情。但他们只是像个朋友一样谈笑风生。陈辰知道最近他和阿花的八卦传得很厉害,他想找个时间跟阿花解释解释,他觉得阿花是个善解人意的姐姐,却不是他喜欢的人。
只有那个飘忽不定的蓝色背影,每次看到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悸动。
陈辰你羞涩啥?都天天往人家店里跑了不就是想见她嘛。喜欢就直说呗,我跟那个小萝莉再说说,让她等等。石林说。
陈辰突然转移话题,你看那狗尾草,是不是很美?
啊?哪呢?
……
等石林反应过来,陈辰已经一溜烟跑了。
喂!!你小子耍我啊!!
Part.4
是谁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醉了这烟雨的画卷
是谁用清雅的微笑, 慌乱了我的流年
是谁握住了画笔, 描绘出彩虹之上的幻城
是谁的身影站在我的梦中,让我的梦安静而美好
小曦写这首诗 的时候,他的影子,像一滴墨,在心里氤氲成一朵花。
但她的心事深藏在心,就像是路边的狗尾草,孤单的,坚忍的,固执的,守护着自己的梦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把这个梦说给他听,她甚至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只是固执地喜欢着,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偷偷瞥到的,他精致的脸庞,帅气的侧脸,温柔的目光。
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
小曦准备把这首写好的诗递给身边的莜莜。
莜莜已经央求过她很多次,这是她替莜莜写的第三封情书。这次她决定不再像之前两次那样被她甜蜜的笑容和一杯奶茶轻易收买,非逼她说出她喜欢的人不可。
好,我说。小曦你要为我保守秘密呀!
他的名字,叫陈辰。
……
……
Part.5
有些人,注定只能陌路相逢,擦肩而过吗?
但那擦肩而过的美丽,却在她心中织下了难以逃脱的网。
一如既往的,等在狗尾草的门口,一如既往的,与他擦肩而过。
他的手上,戴着狗尾草编成的指环。
阿花的手上,也戴着狗尾草编成的指环。
……
原来是这样啊。
那天,小曦没有再笑着帮阿花收拾东西,她的嘴角留着淡淡的忧伤。
心底的某个地方,空茫的出现一个大洞。那张密密的网,不知何时支离破碎。
原来自己一直活在虚幻的故事中,而这故事还未开始就要结束。原来自己不过只是这故事中的配角,像狗尾草一样卑微的存在,真正的主角,是阿花和莜莜才对吧。
阿花看着小曦表情奇怪地呆滞地站着,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阿花,再见,也许我再也不会来了。
海水呼呼地灌进耳朵,淹没了阿花急切的叫喊声。
Part.6
小曦,对不起。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我以为我会帮你把故事继续下去,却一不小心把你的梦弄得支离破碎。
当我听说你喜欢陈辰时,我很开心。我想我的故事里现在有了一个叫做小曦的可爱女孩与我同行,这样我的故事就成了你的故事,你的故事就成了我的故事。我们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共同演绎着一个故事。
这种感觉,真好。
……
其实小曦,你并不是故事中的配角,陈辰对我说,他一直暗恋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莜莜,而是你。
小曦,我多想和你分享更多我的故事呀,比如说,我被一个叫做癌症的怪物缠绕了多年,或许明天,或许下个月,或许明年,它就会吞噬我。
到时候,千万千万不要想我。
你要难过了,我会比你还要难过。。
小曦,再见,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阿花留。
Part.7
陈辰摘了一大把的狗尾草,等着小曦。
阿花走的时候,给他戴上了那个狗尾草的指环。
她说,狗尾草的花语,是暗恋。
陈辰的脸倏地红了。那天他跟她说了好多,连同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那片蓝色的海,太安静太美好,让他一不小心陷进了那片漩涡。
没有关系。阿花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啊。干吗非要强求两情相悦,相伴到老呢。
你曾在我最美的时光里出现在我独一无二的故事里,
即使故事没有结局。有了这段回忆,足矣。
陈辰,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那片蓝色的海,那飘忽不定的蓝色身影,就是小曦吧。
或许我才是故事里的配角。呵呵。
陈辰,我要走了,去追寻那片蓝色的海吧!阿花说。
Part .8
小曦做梦也没有想到陈辰会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束狗尾巴草。
他满脸认真地看着小曦说:
小曦,我喜欢你。
……
这是在做梦吗?可是她的梦不是已经支离破碎了吗?她的故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破镜重合,故事重演。
不,她与阿花的梦,她与阿花的故事,永远永远也修复不了了。
手机的通话记录上,阿花的电话号码拨了一遍又一遍。
始终是那个好听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曾经幻想了无数次的相遇,却这样慌乱无助不知多措,曾经杜撰了无数次的对话,却如鲠在咽沉默不语,曾经那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她,却杳无音讯无处可寻。
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啊。
她还能继续守着她的梦吗?她还能讲故事继续演下去吗?
阿花,你在哪?
阿花,你在哪?
我好想你。
Part.9
阿花离开之前又寄给小曦一封信。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再也,见不到了。
阿花说,希望她能代替她,继续爱他。
狗尾草的爱,是卑微的,坚忍的爱,是无与伦比的,无可替代的爱。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
人生就像一场戏,生活就像一个舞台。我们既是故事的主角又是故事的作者。
故事的结局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爱它,是否愿意用心把它演绎得无可挑剔。
这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这是你书写的,独一无二的剧情。
而你是这个故事里独一无二的主角,我也是。
Part.10
小曦还是放开他的手,离开了。
她在说说里写道,
破碎琉璃的心,刻骨铭心的情。
他在后面回道,
嫣然缤纷的守护,一生不变的永恒。
……
手机里放着她喜欢的那首歌,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已经被风带走散落在天涯
锦舍
“故事说完了?”
“没有,故事仍在继续。只要我不死,故事就不会死,嘿嘿。”
小曦有那么一刹那,觉得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就是不是锦瑟,而是她魂牵梦索的阿花。
“那你跟陈辰?”
“喏,在一起了,后来,又分手了。”
“为什么啊?”
“爱这东西,就像吃草莓,第一口的感觉总是很美好,但吃多了免不了会腻。”
“那莜莜呢?”
“莜莜啊,后来成了石林的女朋友了。再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哦。”锦瑟还有些意犹未尽。
“锦瑟姐姐,你手里的狗尾草送给我吧!”小曦已经从故事中回来,笑得满脸灿烂。
“喏,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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