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是真的。
木匠店外围挤满了人,再晚也阻挡不了人们看热闹的心。
“刚才还好好地,怎么一会就变成这样了!”
“我看,周老板是遭天谴了……”
“这么大的火,得烧到什么时候去……”
“这回周克力该从三等贵族下降到贫民阶层了吧。”
“让开让开,别挡着救火!”
远望,这般景象如同地狱。恶魔张开鲜红的爪子吞噬着大地,熊熊烈焰残忍地焚化着院内的一草一木,噼啪噼啪,烧成灰烬。
没有人知道,是温妮遗忘在窗台上的蜡烛,引燃了整个木匠店。烛火烧着了窗帘,又蔓延到整个房间。活该!这是自作自受。只要瞧见奴仆身上数不清的伤痕,就不会对周耙金抱以同情。以前种的恶果,终于瓜熟蒂落。
艾酒,帕娃和温妮站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一切。人们拼命挤到前头,殊不知最远处才是最佳的观景场所。和别人看笑话不同,他们的心里感慨万千: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对上天给予的惩罚,谁都无法逃脱。
“有没有感觉一切来的太快?”
“有点儿。”帕娃叹了口气:“走之前房子还好端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这场大火,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吗?我一刻都不想过了。”
“没有这场大火,我们就还可以回木匠店赶工,然后为没完成任务被周耙金打一顿。”
“哥,你是想回到过去吗?”
“你不怕死吗?”
“我不怕!”
“我也不怕!”温妮道。
“呵呵呵。”我笑道:“如今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大火把房子烧了个精光,也把过去的痛苦烧成了灰烬。”
“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我擦了擦将要流出的泪,微笑道:“自作多情而已,帕娃,温妮,不要管那么多,让我们回去用香槟庆祝胜利吧!”
“Woo!”
其实,我何尝不高兴呢?我的身心无比轻松,像是从牢狱中解脱出来一般,重获新生。对于“牢房”,以前在这受过的苦,挨过的打,我全记得。但是看着讨厌又熟悉的地方变成了如此模样,心中依旧不是滋味,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还没在劫富济贫的喜悦中沉浸够,又遇上冷酷无情的火灾。生活真可谓是一场千变万化,悲喜交加的好戏。而这一感触的转变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请永远相信痛苦是暂时的,明天一定会变得更美好。
浪潮的响声跟人群的嘈杂声形成鲜明的对比,洞中,小钱袋扑向温妮,欢迎我们凯旋,它的翅膀逐渐康复,已经能扇动几下了。
“终于回来了!”温妮抱着它,疼爱地说。
“不知道木匠店怎么样了,火灭了没有。”
“别再担心了。”帕娃道。
“噼!”我把香槟打开,分给大家:“让我们为了自由而干杯!”
“干杯!”
“忘了过去!”
“忘了过去!!”
三人豪饮。酒瓶交汇的一刹,就是和昨天的告别动作。看着彼此脸庞,种种不幸还是历历在目,从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到一身的轻松,从每天只能吃一点发霉面包到举杯庆祝,我们还是我们,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帕娃道:“我们对着大海,在心中许下愿望吧。”
这是个好的建议。三人放下香槟站在洞口,望着黑暗而空洞的大海,沉默着,期许明天的到来。小钱袋也学人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站立。我随着海潮的一涨一退呼吸,感受自由的旋律,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左手束缚,右手解放,分岔路口如何抉择,全在一念之间。
“今晚是在暮淞的最后一夜了,现在,跟这该死的城镇说拜拜吧!”
“Woo!”大家终于欢腾起来,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幸福。
贵族们永远体会不到自由有多么重要,虽说过着纸醉金迷,骄奢淫逸的生活,思想上却依旧被社会的枷锁禁锢住。外表风光,私下里却在攀比钱,攀比事物,争风吃醋没有尽头。不光如此,遇到大事还要看李伯的脸色,自己无权做主。由此看来,这也何尝不是一种悲哀?他们和穷人一样可怜。相较之下,锦衣玉食于我算得了什么?和逃离束缚,奔向彼岸相比,它是多么不值一提,渺小可笑。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庆祝了一会,大家就累了。也难怪,从提出变革的傍晚开始到现在,几小时内发生了太多太多,令人难以承受。而其中的酸甜苦乐需要我们用一段时间来消化。凌晨,帕娃和温妮沉沉地睡去,他俩嘴角上扬,看起来做了个美梦。小钱袋总喜欢粘着温妮,靠在她枕边,静静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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