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覆灭

村庄的覆灭

“老奶奶，你给我们讲故事吧。”

“那好吧，我就和你们说说很久之前做的梦吧。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故事发生在一个村庄，很大很大的村庄，最东边和最西边的，最南边和最北边的，气候天差地别。那个村庄和我们现在一样，有人饲养猪，鸡，鸭，有人种水稻，小麦，各种各样的蔬菜，各种各样的果树，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人们看电视，玩手机，使用互联网，因为村庄太太了，天南地北的人需要交流。他们的交通工具也和我们一样，汽车，高铁，飞机，因为村庄太大了，想要凭一己之力四处游玩，是不现实的。”

“奶奶，您说的这个是现代化的村庄吧？什么都有。也太奇怪了！”

“都说了，这是梦呀。这个村庄是很大很大的。还有，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会养一些猫猫狗狗当宠物。”

我是一个小女孩，本来我是可以欢快地在草地上跳舞的。可是我是一个孤儿，不，其实我有叔叔婶婶，如果他们是的话。我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只能待在某个角落等待他们吃不完的饭菜。我天生就是做粗活的命，如果我做的活，他们不满意，那就鞭刑伺候，我只能小心又小心，却也免不了身上留下了疤痕。

这里有很多大山，自我有记忆开始，人们就不断地开疆拓土，把山林上的东西砍掉，换成自家的东西。最近，我不小心听到叔叔聊起说附近有很多人家的番薯都无缘无故地被啃掉了，像是被猪咬的，可是大家的猪都关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去咬番薯呢？会不会有其他的动物和猪差不多的。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去抓神秘的动物。

这天夜晚，他们行动了。是的，很成功，因为他们有一种叫做猎枪的东西，当然，我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听说威力很大。偷偷地看着，那个动物的毛又黑又粗，长着长长的獠牙，体型很庞大。如果它的体积缩小几倍的话，就和饲养的猪没什么区别了。我听到他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野猪”。

我不懂为什么要把它扛回来，直接扔在山林里不就行了。原来，他们是想烤起来吃，也不知是谁提的，尝尝神秘动物的味道。“嗯，这真的太好吃了！比自家的猪可美味多了，我们下次再去打几只。”“确实好吃，我现在倒希望这个，嗯，野猪，对，叫它的名字还有点不习惯，多偷吃番薯，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多抓几只。”如此“美味”的东西，叔叔是不会给我吃的。

野猪们似乎不知道自己同伴的遭遇，纷纷跑出来偷吃番薯，结果丧了命。一个月，叔叔和其他人不知道捕了多少野猪，天天吃野猪肉。反正我是没得吃的，因为我是一个孤儿。

后来，野猪们好像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努力地不偷吃番薯，躲在山林里不出来了。叔叔们又出动了，这次不再是偷吃番薯的借口，而是光明正大，直接表明想吃野猪肉的借口。进入山林扫荡，捕获了不少野猪。我听到电视的声音，原来，村庄的各个地方都有人在捕杀野猪。

可能这次的野猪有点多，我竟然分到了一杯羹。可是，莫名其妙的，我竟然落了泪。我想，如果不是把土地深入到山林，野猪也不必跑出来偷吃番薯，而且，现在是人们主动进入山林，那些安安分分的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人们宁愿不吃自己饲养的猪，拼命地去找野猪？想着想着，觉得野猪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一顿，我只吃了白饭。

过了一年，叔叔们发现野猪找不到了，不知道是躲进了很深很深的山林还是全都被捕杀光了。

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叔叔家门前晒的谷子被麻雀偷吃了不少，听说附近的几户人家也是这样。可麻雀以往也不偷吃谷子啊。还有，它们开始偷吃果树上的果子。难道麻雀变异了？或许只有我还记得，曾经有一种叫做野猪的生物在村庄里存在过。我突然害怕起来，麻雀会不会和野猪一样，也要面临被杀的命运。果不其然，他们把猎枪对准了麻雀，以前从来没尝过麻雀的味道，和野猪一样，他们开始了杀戮。刚开始，只是麻雀，因为它们偷吃了谷子。后来，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了，什么鸟都杀，渐渐地，鸟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原本，我还可以和鸟玩，它们也愿意亲近我。因为我是一个孤儿，只能和鸟玩。听着那些鸟儿凄厉的叫声，我的心在滴血啊，那是我的玩伴，我的朋友啊，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救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去死。有多少次，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可是，我还是想要活下去啊，想看看远方的风景，而不是只窝在村庄的小角落里，腐朽自己的生命。我真想走出这个血腥的地方，无法改变，连逃避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在那个机会来之前，我又经历了三次杀戮。一次是蛇，自从有蛇偷吃了鸡蛋，就开始捕杀蛇。有毒的，处理干净就行。无毒的，直接吃，或者泡杨梅酒。烧好的香喷喷的蛇肉，可能是太多了，有好心人问我要不要。我拒绝了。“你傻呀，这么好的东西不吃！”没办法，我是个孤儿，没有人教育我，慢慢地，就变傻了。我甚至看到，那些蛇的肚子里还有未出生的小蛇。虽然，我很怕蛇，但是我更怕血腥。现在，一条蛇都看不见了。

第二次，不，是倒数第二次。是狗，他们竟然毫无预兆地把狗给杀了。狗也分物种了，宠物狗和食用狗。宠物狗是当宝贝的，食用狗是上餐桌的。有些人家的狗吃完了，就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一直向往的远方啊！给别人的狗下毒，带回来吃或者卖给附近有需要的人家，还可以挣点钱哩。村庄兴起了吃狗肉的习俗，这狗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我很害怕，因为我偷偷地养了一只狗，它的名字叫“汪汪”。虽然我是个孤儿，吃的是剩饭剩菜，但是我把剩饭剩菜分给“汪汪”，它活到了现在。我把它藏得好好的，千万别给人发现了，不然我和它就都没命了。

最后一次了，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猫的身上。不是说猫有毒吗，因为天天捉老鼠吃，本来猫也捕蛇吃，只是这年头，哪里还有蛇啊？好了，猫的毒也不怕了，自己家的猫吃完了，就开始打别人家的主意了。和狗一样，他们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一直向往的远方！他们带回来许多肥猫，还好还好，我偷偷养的那只“喵喵”是很瘦小的，他们应该不会把它杀了，但是还是得小心，把“喵喵”藏起来，别被发现了。我是个孤儿，只有“喵喵”和“汪汪”给我温暖了。“汪汪”在他们吃狗肉的日子里，逃过一劫，上天一定要保佑“喵喵”，拜托了。

灾难，终于来了。我的机会，也终于来了。那是一个美丽的早晨，真的非常美丽，那是我看到的最后一眼的村庄。因为，紧接着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正汹涌而来。什么都有，消失的野猪，各种各样的鸟，蛇，狗和猫，但是它们的体型都大了许多。我听到，撕扯血肉，人头落地的声音。我看到，鲜血涌出，。我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不清楚，那些动物有没有看见我，我好像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这个过程太漫长了，漫长得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可是，我知道，这不是梦。浓重的血腥味，“汪汪汪！”“喵喵喵！”我听到汪汪和喵喵的声音了，渐渐地，越来越微弱，什么也听不到了。

“奶奶，您的梦做到这里就醒了吗？”

“是啊。”不，还没有，后来我醒了，到处都是尸体，还好，有“汪汪”和“喵喵”陪着我，我们一直走，一直走，终于走出满是尸体的村庄，来到了这里。回头看，哪里还有什么村庄，那个很大很大的村庄。

“奶奶，您在想什么？这真的是梦吗？您一定被吓坏了吧。”

“是啊，一个噩梦。”

“汪汪汪！”

“喵喵喵！”

“好了，我要去给“汪汪””和“喵喵””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