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金秋的某刻,做了场恼人的怪梦。
单记得,那是一座古朴的庭院,窄而小的天空,总是挂着几朵闲云,偶有几只鸟儿飞过,让苍旧的蓝天平添些生气,秋天的味道丝丝渗过砖墙,缓缓把这不知名的府邸给侵蚀了。
青灰色的方砖铺了满地,间杂的野草被清理的很是干净,只还有些绿藓附着,显得那砖色愈加深了。庭院内有一棵粗壮的槐树,此时已经上边尽是金红一片,煞是漂亮。
我在那怪梦里便是成了这家的一个仆役。
单记得,我每日都需顶着副略大的布帽,一遍遍,一遍遍枯燥地清扫院里昨夜被急风刮下的叶子,身上的单薄衬衣不足以抵御这早间的寒凉,我只好跺着脚,用力的挥动着手里的扫把,仿佛这样便可以扫去身上的凉意,偶尔在不远处的一间房里,透过上了锁的门缝里,老爷养的绿毛鹦鹉在笼子里会刺耳地叫,一声声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这死般寂静的清晨,只有我和几个男仆在起身做活,倒是这聒噪的洋鸟平白乐得自在。
天气更加凉了,忽地有一天老爷给府里的下人们添了工钱,这些和我一般的仆役们一个个做工更勤快了,可我天生手脚笨,做的最慢,总是被管家骂,有时候还克扣我的工钱,让我很是郁闷。
当时我很喜欢府里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我并不记得名字,只是她很白很好看,是府里最白的丫鬟,两只眼睛很亮,最招夫人喜欢,有时候我会偷偷买些蜜饯送到她手里,她似乎也不拒绝,只是甜甜的笑,然后用小白牙咬着下嘴唇瞅着我,然后又转身溜走了。只待我呆呆地望她傻乐。
但不久后,她却不在了。
我再也没看见过她,似乎是被老爷卖掉了吧,抑或是被哪家老爷,少爷纳了妾也说不定,她甜甜的笑容总印在我脑子里,在我知道她离开的那晚,是轮难得的满月,瑟瑟的银光洒到了破旧的窗子里,那夜无眠,只有皎白的月儿悬在蓝灰的幕布上,上演着一场独角戏,可是观众呢,好像只有我,还有院里还在哀唱的虫儿们,虫子又懂什么呢,伤心的只有我罢。
后来我就忽地醒了,只余心底那片空落落,没东西安放。
我缩在被子里,眼皮缓缓抬起,侧卧的身子微颤,任枕巾拭去了眼角的水渍,起身时,脑子也是晕乎乎的。
在收拾完后,踏出楼门的第一眼给了我些无言的慰藉,你瞧啊,那常青的雪松啊,还是以前的样子,那么绿的针叶团团簇簇,秋的悲伤没有吹到这里。
我踏前几步,伸手去把玩那针叶,这簇簇的叶也很招人喜欢,虽然算不得好看,但它的绿是那般可爱,指尖是股滑韧的触感,稍一用力便可以捏断,我取下一小簇的绿,握在了手心,走到了外面。
外面的萧索就明显的多了,遍地的黄叶,不复青葱的梧桐,白桦和杨柳,都泛着黄,或耸着枯朽的枝干,或顶着半头稀疏的黄发,一阵大风不期而至,卷走了脚下的叶子,扑起来了无数灰尘,一时不注意便被渣滓迷了眼,等风停了揉着眼睛再看,反倒笑了,本来一地黄叶的小路,倒是叫风给我清了个路,我努力眨巴着眼睛以缓解不适,呆了会儿就双手插兜去吃早饭了。
那天却也没什么好讲的了,秋天向来给我的印象都不好,不是离别,就是孤寂,固然古人也有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赞美,但我却生不起太多的好感,每每夏秋之际我都得感冒一场,这生理上就对这秋减了三分,再说秋天这无常的天气,时不时的一场雨,浇的人困乏,浇的人无力。
我也不喜欢秋的傍晚,当斜阳最后的余晖挂在天边,秋天仿佛总是催促着美丽的黄昏快快离开,每次不经意间一抬头,早没了那动人的霞光,只是剩下隐隐透着鸽灰的暮色,这远离家土的异乡上,又刮起萧索而惹人悲伤的风了。
但秋不是让我体验不到美好的季节,我依旧有些快乐发生在这讨厌的秋色里。
我的初恋与我相识相恋在秋日的黄昏,尽管我们分隔两地,但我的心里总念着她,这秋,有时也因我的恋人,变得可爱起来了,我驻足在层层云朵下的操场,望着早就偷偷露出脸庞的月亮,幼稚的向她挥挥手,笑着说,你好啊。
秋的滋味是复杂的,无论是什么景色,如果心情欠佳,也断然说不出什么美好的句子吧,让我举起这酿了一秋的思念,敬给远方的美好。
2021. 11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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