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

第十章 栀子花开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漫步在汉江河畔，晚风冷冷，白裙被风轻轻拂过，我双手停靠在栏杆边，放眼望向江面。

身边经过一对小情侣，女孩说：“明哥，你将来一定会娶我吗？”“当然，我非你不娶。”听着女孩银铃似的笑声，我的思绪回到了30年前，那个栀子花开的夏天。

那一年我18，高三刚刚毕业，他19岁，在读大一。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着，依稀可见胳膊上的肌肉和青筋，蓝色牛仔裤，身材挺拔，他一个人站在教堂外看外面的宣传板，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得安静而温暖。

“你将来要当神父吗？”我走进他。

“不是啊！”他回答

“哈哈，那你要作什么？”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淡定回答。

那是我们第一次对话，后来，要了他手机号。他不爱说话，我经常发消息找他。

“我叫陈念。你呢？”我发去信息。

“我知道。”他过了很久才回复。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又发消息。

“嗯。我很早就知道你，我每周日都来教堂。”

“哈哈，我就是跟家里人一起。我以前见你在上面付祭”我回复。

“现在不了。我一般站后面”他说。

“你相信有耶稣吗？相信天堂存在吗？”我继续问。

“信。”他回。

“我不怎么坚定，挺迷茫的，家里人都信，我就信了。”我答。

“下午去十里路上散步吧。”我提议。

“好。”他回复。

当天，我们约在18.00见面，又探讨了那个宗教问题很长时间。

后来那个暑假，我们经常在附近郊区的十里路上散步。那时候，夏天的下午不冷也不热，有时候一场白雨过后，天空总有彩虹。我们一起看过很多次。

后来的很多年，走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人，我都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彩虹了。

每次在那条小路上散步，我总是偷瞄他，几次被他撞见，我都尴尬地看向远处，在这条路上，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好大，也好温暖。当他握住我的手，我的手心一直在冒汗，他说，这是自己第一次敞开心扉对一个人。他说，我笑起来就像向日葵花一样，灿烂夺目，自那以后，向日葵也成了我最爱的花。

后来的许多年，我都会用向日葵来装饰房间，也像是在寻找当初的那种笑容。

在18岁那年夏天，我跟他表白，他好像比我还要激动。我们第一次拥抱，他比我高一个头，我把头埋在他胸口，听到他打鼓一样的心跳，我的脸就像火燎，一直到回家还是通红。

那个夏天，真的很快乐。

除了十里路，我们还喜欢去柳涟公园。喜欢坐在长亭上，我靠着他怀里，即使我们不讲话，我也能听到他阵阵的心跳。

“念儿，嫁给我，一定。”

“好，一定！”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地朝他嘟起嘴，他的心跳似乎更加局促。近了，更近了，那是我们第一次亲吻。当天晚上，我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说：“等你上大学了，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我希望我们还会是最初的样子。”

“什么会不一样呢？”我仰脸问他，一脸疑惑。

“没什么，现在这样很好。”他微笑。

时间总是流淌着奔跑，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他在XAJT大学读书，而我去了BJ大学，我们相隔千里，开始了异地恋。

他们开学比我们早，我送他到机场，他转身进入海关的那一刻，我泪流满面，好像生死诀别，那时候我也不理解我的眼泪为什么就夺眶而出了。

站在江边，街上人流越来越少，灯光似乎也越来越黯淡，不经意间，我发现自己流泪了，我轻轻拭干眼泪，朝着家的方向走着，很多记忆汹涌地泛上心头，这一刻，我的内心只有一个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