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叔留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模样,是他穿着淡黄色格子衫,认真看着书,写着一手好字的样子,那样子就像永远不用思考纷扰的琐事,永远不食烟火一样,喧嚣和俗世都离得好远,眼前只有一书一笔一张方寸大的书桌。
那时他还是一位教师,教书育人,才华横溢,我最喜欢他那满柜的中外名著还有他那一手清秀的字,他的周围都弥漫着书生气息,那个时候,我以为他就会这样,即使多年以后也依旧会过着这般文艺的日子,生活平静却也不缺乐趣。
我们虽是同辈,年龄却相差甚多,看着他日渐步入大叔的行列,于是总爱在聊天时叫他郑叔。在我心中,最天真无知的那段岁月,总能记起他的身影。
我还记得他在大雨中背着我前行,我在他的背上打着伞不停的笑,雨中奔跑的他扭过头对我说,不要笑,打好伞。那是童年时光里唯一一次,有人这样背着我,周围的雨声很大,几乎要淹没他的话,飞逝的时光把这一切的美好,也都留在了那个时候。
那是他最好的年纪,回想起来,总是感慨时间过的太快,一转眼,我也到了当年他的那个年纪,而他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前些日子聊天,他突然告诉我,自己欠了一屁股债,因为要买大房子了。猛然之间惊觉岁月无声却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太多,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穿着格子衫的男青年了,放下手中的粉笔,离开朗朗书声的课堂,离开熟悉的家乡继续深造,然后穿上一身警服开始了另一条不同的人生路,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扎根在了异乡。眼前的生活不再是一本本书籍或一篇篇文章,而是回归于柴米油盐,考虑着妻子孩子房子,或许这本就是生活的本质,每个人都为了各自的小家不断努力拼搏,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偶尔发发牢骚,但依旧要马不停蹄的向前走。我问他为什么要过的这么累,郑叔却说,他并不介意这样的生活。我想总有一天我也要踏上这样的一条路,但我却在此时此刻无比的怀念起那年的阳光,那年小区里还未拆掉的废弃足球场,我们坐在石凳上吃着零食的背影,无人料理的野草长至脚踝,很有夏天的味道。
那年他还是那个穿格子衫的男青年在郑叔离开的这几年,我们难免生疏却依然还能聊到一块,他看着我从小小的黄毛丫头成长为不够文艺的女青年,我们之间的话题也从当年的语数英换成了眼前的日子,我们是亲戚却也像两个老友,互相问候着彼此,淡淡的却能觉得暖。
我知道,就像那早已拆掉的足球场一样,我们都回不到从前的岁月了,即使再换上淡黄的格子衫,或是穿上蓝白的校服,换成当年一模一样的装扮,我们也都在不可避免的成长,变得成熟,变得稳重和笃定,我们终究回不到最初的岁月,曾经我们说真想快些长大,如今却在长大后的日子里怀念着从前,无忧无虑,天真灿烂,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只知道它太遥远,遥远到无法想象它的模样。
我还问过他,年轻的时候有想过要赚那么多钱买大房子吗?他说没有,那时只想看书打球做作业看漫画打游戏还有看美女。
我在屏幕这头笑了,终究是回不去的时光才最让人怀念。那时使过的小性子,撑坏了的小红伞,还有一起“探险”过的老旧阁楼,都结束在一阵微风过后,那年穿着淡黄色格子衫的男青年越来越远,远处成熟了的他对着我伸出手,而我也正奔跑在这条成长之路上。
如水的流年,偶尔思绪飘回到那些老地方,回望那时的模样,它们都好像封锁在底片之中,模糊却不会忘。
那个终究成长为大叔的格子衫男青年,请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过的越来越好吧。
这是我不曾对你说出口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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