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怎样炼成的（3）

青春是怎样炼成的（3）

　　不再有人夸赞小男孩，小男孩不情愿地睡着了，男人们开始大张旗鼓地找话题直截了当地讨好女人，王克明被这群人吵得心绪不宁。李维礼貌地告诫那几个谈兴正浓的男人小声点，“这样热的天，说话嘴上都能檫出火星。”

        男人被扫了兴致，质问李维道：“火星在哪，我的嘴怎么一点也不烫。”

        王克明本想说：“你们垂涎欲滴，当然不感觉烫了。”转念想自己是否有资格教训人家，转口委婉说：“本来就热，你们安静点大家能感觉凉快些。”又做了个厌恶的表情。

        李维看了男人一眼，又看了女人一眼，含讽带刺地说：“差点都酿成火灾了。”周围传来一片痴痴地笑声，男人站起来正欲反驳，却看见李维浑身滚圆的肌肉，旁边还有三个光膀子的帮手，只干咳了一声，挤到两节车厢的过道抽烟去了。王克明远远地和李维的眼神碰了碰，相互点了点头，算作私下达成了同盟。

        李维杜立明马文成苏立军四人见火车车厢虽说像学校的教室，但大学的教室严肃得像教堂，而这里却可以无组织无纪律，简直是天堂。他们吵吵着打牌一直到了傍晚，玩的是拱猪，满满一张纸几乎全是画给杜立明的猪头，马文成要拿第二张纸时，杜立明输得很惨没了兴致，借机说不玩了，马文成开玩笑说：“今天让你赢了那么多猪头，快成暴发户了。”

        李维没好气的说：“从一上车我就看出你小子心事重重，你在学校当个官作威作福惯了，现在和我们这般普通人分配在一起，心里肯定不好受，尽管不能威风了，也算你小子有福。”

        心思让人戳穿，杜立明满脸鼓着空虚的笑，仿佛大大的肥皂泡，摇摇欲坠的要破裂，他不能用沉默表示不幸言中的软弱，赶忙用反驳来遮掩：“我才不悲观呢，和你们在一起当然好了，看来天下还是有不散的筵席的。”

        李维撇着嘴道：“你这张贫嘴上倒也富得流油，不是筵席不散，而是我们阴魂不散。”

        苏立军的职责是在李维和马文成二人每说一句话后憨憨的笑，增强着二人说话的喜剧效果，大学四年，他是以这个弱点而自卑的，可就是自卑的习惯为他赢得了很高的口碑。在李维和马文成二人的生活里，苏立军是不可或缺，甚至在和女性朋友在一起时，他们也会把他穿插在身旁，苏立军俨然成了他们谈吐魅力最有效的佐证。

        杜立明不肯轻易认输，绞尽脑汁在想着应对的话题，他看见李维手指上的不锈钢戒指道：“现在正好有点困，讲讲你的恋爱经历，给我们解解乏。”说完朝着马文成苏立军二人挤挤眼。

        李维瞪眼说：“解解乏？你以为恋爱是蒙汗药，况且刚分配就分手了。”

        杜立明马文成苏立军三人惊异地看着李维，杜立明随即又大不以为然道：“分手了好，分手了好，又可以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地谈恋爱了。”

        马文成也插言道：“反正你和你女朋友，你们两个谁也不吃亏，你养了她三年，她攒了点生活费，你花了钱却得到精神享受，各得其所，就是分手了也不用打官司，也算是自负盈亏的同居时代了。”

        李维气得要打他，他扭着马文成的胳膊道：“谁和你比呀，找了个处长的女儿，不花钱也享受了——什么？也分手了，看来你方才说的是你自己吧，哈哈”他放下马文成的胳膊，顿了顿说：“现在再谈恋爱我也没激情了，难保哪天不分手——婚自然要结，在我看来，结婚不过是对父母尽一份孝心罢了。”

        马文成打趣说：“你有如此超脱的想法，完全有做和尚的境界。”

        杜立明冲李维摇头，反对地笑道：“你何必因噎废食呢。”说着打了个啤酒嗝。

        三人继续苦口婆心又甜言蜜语让李维讲恋爱经历，李维笑着摆手道：“我才不愿提起往事，人总认为自己的感情经历是煞费苦心的，是独一无二的轰轰烈烈，可在别人听来也不会服气，说出来博不得人家的同情，反倒给人家留下笑柄，我才不上你们的当。”三人郑重其事地表态说绝不是开玩笑的。

        杜立明更是急切地说：“还想从你这学点恋爱经验呢。”

        李维道：“那你就等着失恋吧。”

        马文成的笑显得很有把握：“老杜，你可是咱们学校文学社主编，追求你的女孩一定多得像牛魔王身上的跳骚，要说经验，你那里应该各种奇形怪状的经验都有。”

        杜立明有自知之名，他清楚在大学是没有女孩真心追求过自己，又不想当众人面失掉以前文学社主编的尊荣，他虚张声势地谦虚道：“哪有，都是我追求她们，哈哈！”这是句实话，他却极力用笑夸张着这句话的假。

        王克明顺应着闷热的天气，趴在小桌上断断续续地睡了好几觉，听到旁边有人说“蒙汗药”它才清醒过来，女人带的小男孩还没有醒来，波斯猫舔了舔孩子留在嘴边的口水，女人扇了猫一个耳光：“不许打扰哥哥。”男人们说：“以后弟弟可以给哥哥洗澡了。”王克明和过道上的男人换了座位，当他听见杜立明是他们大学文学社主编时，不由得吃惊，想不到这个瘦小的人物竟然是在自己看来高不可及的主编。

        杜立明抬眼看见有人真羡慕地望着自己，身心油然膨胀，只是永远含苞不放的鼻子挫败了他的傲慢，那鼻子鬼鬼祟祟地从脸的中间探出头来，翘得很不自满，眼镜和嘴巴仿佛鼻子的傀儡，献媚似得围绕在周围，未敢有僭妄之越，而一张脸就相对铺张浪费地大些，像是小学生的草稿本，一张纸写了几个糟糕的字就丢弃不用了，想不到他对上帝如此大胆：坦露着造物主的粗心大意；对世俗却如此怯懦：一架近视镜以后天遮饰着眼睛先天的缺陷。杜立明正孤芳自赏之际，听李维暗藏杀机地说：“你这样说我倒相信。”杜立明干巴巴地笑着，幸亏有这架变色的眼镜挡着，否则就是再小的眼睛也会泄露他已经包藏不住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