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就这么死掉算了”的想法,简直差劲透了。就像睡觉时无法控制乱七八糟的睡姿每天早上起床后都很没办法的炸毛,在头顶上高高地翘起来,软弱可欺的“猫耳朵同学”。
“上学要迟到了,今天也不吃早饭了吧”出门双手兜在外套口袋里弯腰低头行走没精打采的颓废样子,脸上写满了“衰”字在别人眼中肯定特别怪胎。
“所以还是去死吧”上课时打瞌睡呼噜声吵到了同学们认真听老师讲课真的对不起。
高高举起不及格分数的试卷在教室门口罚站,下课后同学们来来往往指指点点也会脸红心跳“如果能隐身,别人看不见我就好了”,其实自己已经透明化了不是吗“是啊,谁在乎你。”
“就是这样糟糕透了的自己也让喜欢的人失望了呢”放学后被讨厌的家伙们堵住威胁勒索,要我交出身上所有的钱,可是她经过巷子口看见了便多管闲事跑出来,结果两个人一起挨揍并被他们记恨上了,“本就是很小的事情却被她看到了,她为什么不假装没看见走开啊。”
“笨蛋,其他人都是这么做的吧,会挨揍都是因为你!给他们钱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别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跑过来挡在我身前呢,杜冰雁。”
“你很可怜啊……”
“是吗?”原来如此,你和那些路过小巷子口假装没看见的人不一样啊,你比他们“恶心,我都要吐了,杜冰雁,你让我觉得特别恶心……”
会发生这种事是我活该啊。
“小森,你们老师又和我打电话了,说班上统一订购习题册就你一个人不配合没买,我可记得你问我要钱时我是给你了。”
“……”钱被人抢走了。
“不想说是吗?老师还反映你经常和同学打架,学习成绩又很差……可以,你妈要住院治病,你上学还要交那么高学费我一个人工作也负担不起,你如果不想上学读书了就说出来,我可以让你退学在家找点事做。”
“……”我喜欢上学啊,每天早上穿着干净的校服去学校我会很开心,脱离开阴暗晦涩的家在学校教室里最接近温暖的太阳。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哑巴了,你确定对这些事不解释一下吗?”
“哈哈,你这种家伙就是我爸吗?”才到四十岁却像是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儿秃顶驼背满脸皱纹,有一天去他上班的银行送饭看见他在大厅里拖地,来银行取钱的顾客不小心走过他刚拖过的潮湿地面滑倒了对他破口大骂还叫来了大堂经理,任他点头哈腰脸上谄媚也没用,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大堂经理一边向顾客赔礼道歉一边把他开除了。
就是区别对待,怎么了?谁让你是毫无社会地位的普通人。
“……好,好,就连你也要教训我吗?”
“你很可怜啊……”我微笑着仰起头眼白看着这个男人复述出这句话。
是本能吧,那天杜冰雁说的这句话一直盘旋在脑袋里,想象着对别人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感觉……现在做到了,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窒息般的爽。
“啪——”清脆响亮,果然被打脸了呢,钟挂在墙壁上滴答滴答,房间里寂静的可怕。
这个邻居间印象温柔的男人,独自一人扛起了这个家,照顾生病后精神痴呆的妻子,每天给儿子做饭,日子本就是一天过一天,还能再期盼什么好事。
现在却受到了来自自己孩子触及底线的侮辱,他的情绪彻底失控,愤怒,绝望,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吞噬掉他,生活在黑暗底层的自卑者……维持了好久好久时间的表面坚强粉碎,本就是如气泡一般脆弱的东西。
尽管如此,有些话也不是顺便乱说出口的,比如这句撕心裂肺的呐喊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破口而出“你怎么不去死!”
早晨清冷薄雾笼罩着街道,来去上班上学的人匆匆忙忙,反观去附近公园散步晨练的老年人则显得很悠闲,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曾整天忙碌。
时间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他们完全有权利可以挥霍浪费自己余生的时间去睡懒觉,发呆思考人生,还是在不喜欢的工作岗位上赚只够维持生活下去的钱,只不过都是在虚度光阴。
只有一个特别的家伙认同我的话,他做事完全随自己的性格,不想听老师讲课就不听,理所当然的趴在课桌上睡觉,拿到了不忍直视的糟糕成绩也无所谓,我知道他是不在乎。
屡教不改,老师总说“考试完了我再慢慢收拾你”所以经常一个人被老师让举着打了不及格分数的试卷在教室外走廊里罚站。下课后我去看他,他问我“为什么那么在意成绩单?”
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泯唇微笑,“倒不如说上课的时间只能用来上课了啊。”
他把高高举过头顶的手放下来“那么,真相就是你这家伙懒得浪费时间去上补习班吧?”
“哈哈,完全正确”我摆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那天穿着一条新裙子,裙摆飘起来盘旋,系在后脑勺的马尾扫过脸颊“沈凉森,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上课铃声已经嘀呤呤响起来,他表情严肃且认真的说“如果是没有穿底裤的话,不过大腿根部白嫩细腻,摸着手感应该不错……啊!”我伸出脚在他鞋子上恶狠狠地跺了一下“哼……你这坏家伙,如果下次你能考及格我就让你摸,怎么样?”也不等他回答转身走进教室,听见他在身后哭诉“你就直说不可能吧。”
在以前我才认识沈凉森时他不是这样子的,那时他软弱可欺是班上的小透明,轮换值日打扫卫生时大家却能想到他,谁都可以安排他代替自己,在放学其他人离开教室以后总会看见他一个人留下来拖地擦课桌。
有一名同学的东西丢了也不调查就一口咬定是沈凉森偷了,让他交出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不然便报警。幸好丢失的东西当天在那名同学的书包里找到,可是他却没有向被冤枉了委屈的沈凉森表示对不起“肯定是他偷了,害怕我报警的后果才又还回来。”
我会折返回教室帮他扫地,他低着头从我面前畏畏缩缩走过不和我说话,安静的教室里只有挥挥扫扫的声音,很尴尬。
我擦擦脸上的汗珠放下扫把决定与他对话“我长的不好看吗?”
“……嗯,啊?”反应迟钝。
“哈,你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哟,我也觉得我的脸长的很好看……沈凉森,你好像很怕我?”
“没,没有……”他站在一边说话轻声细语,唯唯诺诺。
“那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我慢慢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像是害怕惊跑街边的流浪小猫,那天在小区楼下初见他时也这样。
“为什么?”是啊,是没有理由要博取他的好感吧。
“……你的眼睛很好看,特别温柔,安静,里面内敛着一潭清水”说着,他脸蛋瞬间红到耳根,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别躲,好吗?”我在想这个男生怎么会如此害怕接触我“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终于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我没有躲闪,叫出口我的名字“……,杜冰雁。”
“嘿,沈凉森……”我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根粉笔写出我和他的名字,在彼此的姓氏下划线“总觉得我们的姓氏和名字好像,杜凉森,沈冰雁也很好听啊”我像是发现了美丽新大陆,手舞足蹈起来。
转过头,讲台下的男孩安静坐着,黄昏时柔和的光线从教室窗外投射进来,透过一层日系抛光的滤镜,他神情慵懒,五官精致的脸丝毫不受乱糟糟头发以及俗气难看的衣服的影响,美好的像是童话里沉默少语的小王子。
可就是这样的他,隐藏起来的真实内心肮脏到难以启齿。
在此之后我仍会帮他扫地,尽管让他不要答应那些讨厌的同学,本该是他们轮换的值日,到现在却成了他一个人每天必做的功课。
“没事啊,不过就是拖地擦桌子罢了,这有什么呢?”他无所谓的耸肩,倒让我觉得自己很小心眼。
另外,放学后教室里没有其他人他在我面前话越来越多,和我聊他看过的小说漫画里的故事情节,简直热情洋溢。我很高兴看到他这样的变化,他真的接受我了,我是他的朋友,也许还是唯一的朋友,我没有听他说过其他什么人。
怎么会没有人愿意接近他呢?
温柔,善良,热心助人,这个男孩不是很好吗?
也许是那些人很想告诉我答案,于是就发生了这件事。
放学后我看见他从教室后门被人叫走了,他总算学会了拒绝别人了吧,今天没有留下来值日,我也不用欺骗父母说放学后会留校复习了。
和几个女同学结伴走出学校,却听见她们议论说沈凉森被年级上的几个“匪头子”叫去,明天早上到校应该会看见他那张娘气的奶油脸出现瘀肿吧。
“我也一直看不惯那家伙,问什么话回答声音小的像嗡嗡叫的蚊子,说话吞吞吐吐没有一丁点儿男子汉的气概,巴掌大的小脸嫩的却能掐出水来,眼睛鼻子嘴巴比我们女生还好看,哈哈,你们说他的下体是不是没有长小鸡鸡啊……”
我没等她们说完就跑开了。我知道在学校附近有一条的小巷子,这条巷子就像厕所最里面一间的那种可怕传说级存在,放学后路过总会听见里面传出杀猪般的哀嚎。
我跑进小巷子,两边墙体之间的夹缝里连光也不愿意进入,昏暗里看见四五个凶神恶煞般的高个子男生,沈凉森就跪在他们面前,一个男生把脚踩在他的脑袋上系鞋带。
“你们放开他!我已经告诉老师了,老师马上就来!”我大声喊叫,他们没有惊慌而是好笑的看着我。
“这是什么狗血电视剧剧情吗?一个好看的小姑娘跑出去,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说,老师来了也没用,你赶紧趁现在出去,我们祥城小学黄泉五少不打女生,你如果认识什么哥哥姐姐的叫来也无妨,你告诉他们,我就叫山鸡,鸡巴的鸡,我也认识一些混社会的兄弟,你确定要开启帮派战争吗?不过那将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这俩二货刚说完就被人拍了脑袋“给老子少看点古惑仔,乱哔哔什么鬼,好了,我是他们的老大,我脚下踩的这小子欠我们钱,你要带走他可以,把钱替他还了。”
“不要。”
“你说什么?”
“我不要!”
终于踩在沈凉森头顶的鞋子挪开,他错愕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从巷子口进来的杜冰雁,巷道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女孩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她说什么?
是的,她说了“我不要”她凭什么这样说!
随后视线模糊,身体在遭受到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反应过来是被人一脚踹在腰部翻滚出去,腹腔里盘绕成团的肠胃肺腑痉挛抽搐,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冷汗淋漓,酸水堵在喉咙发不出声音,本能已经驱使他立刻抱住膝盖蜷缩起来。
果然,其他人或踢或踹的连击接憧而至,对肩膀整块后背以及腿进行无差别攻击。
这些小孩子的力量终究有限,情绪也没有完全疯狂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造成的痛楚还在沈凉森肌肉骨骼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将脑袋埋在胸口的行为多么明智,他有些后怕和窃喜,挨那么多次揍也不是没有换回些什么。
“你们……”在眼前男生们动手后杜冰雁竟然一时愣住了,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见过男生打架,还是沈凉森单方面挨揍,他一声不吭的抱膝卧在地上不知道怎么样。
就在这时,杜冰雁脑海里突然闪过有一天在路上看见被车轮碾碎的小猫尸体膛开肚破,触目惊心。
她眼睛闪烁起来,微微皱眉,鼻翼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还在看什么?电视上看到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的动作片段是导演指导的。
“你们住手!”她咳嗽了一下颤抖的喉咙大声喊出来,不过施暴的这几个人当然是不会听她一个小女孩的,反而踢打的更用劲。
她想上前去拉住这些人,可是对于这些比她高大强壮的男孩怎么会不害怕畏惧呢?
杜冰雁,不要做胆小鬼啊。
鼻子一酸,眼泪还是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一点儿都不勇敢啊。
没有丝毫斗志,也不热血。
“你们住手啊……”她扔下了背后的书包扑上去扯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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