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否认,枯萎的玫瑰很难再引起恋爱中的人的兴趣。但又无法避免,爱玫瑰的人,会依旧爱枯萎的它。
老城的那一边,街角的枯树,被深深凿进一块路牌,相反,树下的情侣深得它古老的爱情。整个城市,仍少了繁华,赘了那片复古的气息,无论是黄昏降临,音像店缓慢而美丽的钢琴曲,还是无人欣赏的古老唱片。都像咖啡表面的泡沫一样,难以消散。
而张寂深爱坐在音像店喝咖啡的感觉,虽然音像店主人并不待见。但向来都是这样,有故事的人都喜欢酒,或者说,喜欢酒的味道。
月台消失后,世间少了多少浪漫。而浪漫的定义在于恋爱中的人。张寂觉得,老城也就是一种浪漫了,尽管不在恋爱中。这一种浪漫或多或少有些古老和压抑。另一面,枯树老鸦的浪漫就像音像店主人深爱的十一号唱片,冗长而忧郁。这也是老城最珍贵的唱片,听过的人都知道,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对于陌生人,老城的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都是有故事的。甚至街角的路灯和咖啡店的泡沫。而不断搅拌的咖啡在冬季里上升的水雾凝结在张寂黑色边框镜上,模糊了所有,包括那触不可及的岁月。
整个小城被一股怀旧的气氛所包围,从南到北,就连河水也慢出了境界。小城的人也和西边的太阳一样,迫切黑夜到来,于是抛弃了白天一样的正直。刻薄与尖酸,从古至今就像信奉真理一样的理所当然。
张寂或许深知,病入膏肓的人是无可救药的,而神灵也无法救赎的便是那一颗腐烂的心。离开也许并不是逃避的借口,因为他坚信,远方女郎会用枯萎的玫瑰迎接。
所有人都知道,美丽的唱片在主人自尽后的第一晚就被盗了,而近六十年后的现在。老城最北边的老宅早已破败不堪,蛛网和白蚁遍布每一个角落。因为国人向来不愿意接触一切有关死灵的东西。
腐朽的门背后,枯井边杂草丛生,老梧桐树上伤痕累累,老宅背后的孤坟也早已融入到枯藤里,瞧不见一丝痕迹。
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也会感觉晦气。
如此一来,想要离开的心情没准就更迫切了。
“可能这个城市也真没什么值得怀念或者不舍的了,索性离开,别带任何东西,恐在以后变成累赘。”
古老的城市还保留着古老的交通方式,拉马车这种传统的方式依旧活跃在各个角落。车夫是个年迈老人,搭上张寂去了火车站。
收拾好的一切就像有时候时间从你身边路过,但不留痕迹,直到皱纹越发的深,眼圈越发的黑。
黑色铁轨铺在荒凉的土地上,越远越小,夕阳和绿皮火车一起,越来越慢。
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几个人。
“夕阳很美吧!”,拿着啤酒的西服男走过。
张寂不动地注视远方落下的太阳,“可夕阳有时候爱夜。”
“你爱玻璃杯与小桌接触的清脆声吗?”,西服男举着玻璃杯。
“有时候爱的。”
火车路过旷野的时候,整个黄昏下的铁轨,掩映成橘色。麻雀停在电线杆上,整个世界都显得美极了。
酒杯磕磕碰碰,铁轨被碾压的声音有时也很好听。张寂注视着远方,漆黑的夜里狂欢。
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很美。到时已经是深夜了。寂静的车站,陌生的城市。独自提着复古皮箱,皮鞋与地面发出的声音像是夜的伴奏。昏黄的灯,照不亮前方。
一条铁路将这个城市划开,从南到北,复古与摩登,浓妆与淡雅。
推开咖啡厅的门,昏黄的灯光下,张寂看见隔壁女生静静的看书,他知道那是本马尔克斯的书,《霍乱时期的爱情》,很多时候,一个人看着都会感到很空洞。无法理解的爱情。
镜片上的雾气一直没消散,整个眼前都是模糊的,其实有时候也挺好的,看不清楚这个世界,满目苍夷,你爱的孤单或许只是另一个人的狂欢。淡淡的钢琴曲,耳边总是回响熟悉的旋律。所有的一切都是静的,很遥远的静,越过了时间里的孤独长河,不远万里的来相见。
整个城市的夜都很深很深,陷入了迷茫的爱情,仿佛路口处缓缓上升的那一抹雾,和夜消失在罅隙中。荡不起的涟漪飘向四方。
皮鞋声踏着城市,一路的陪着张寂消失在转角,那停着的破电车,上面静静地放着唱片上故事——你我爱情都已在时间里崩碎。
十一号唱片上扮演的哑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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