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毡帽
不知不觉间，幽静的月光洒落山间湖面，难得的满月如同新石器时代的七角星纹镜一样，带着神秘和荒蛮的气息，把万籁俱静渲染成一幅静止的画卷。
阿莫在黑暗中睁开黝黑的眼眸，周围静谧而温暖——但是，那诡异的蛙鸣又在“梦”中响起，这绝非幻觉，同样肥嫩嫩的青蛙，成百上千地汇聚，但是，当他睁开眼睛以后，“梦”中的蛙鸣就变得轻微而间断。
《精神病理学导论》中提到，奥地利医生米卡安狄拉发现，人在做梦时眼珠会转动，而自己在带着警惕醒来的那一刻，眼睛并没有任何颤动；虽然做梦其实是健康的，因为清醒与梦交替可以使神经调节平衡，但是，毫无任何输入的“梦”绝不会输出在床上。
不过，雨果医生在书上写着，梦终究不是程序编码和校验（克里斯托弗.埃文斯），那得意洋洋的字体让阿莫觉得异常讨厌——它更像是欲望的重现。
……It's more like areappearance of desire……
那么，可能是引导精神的基因变异种，附近出现了另外一个层次的变异野兽吗？！
阿莫仔细回忆两个“梦”的差异，第二个梦中，青蛙已经变得更加靠近，甚至出现了装满蚯蚓的不锈钢锅——大概率这种影响会在下一次变得更强！
笔直地站在储藏室中央，阿莫环顾了一下四周，坚固温暖的“床”，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工具箱，摆放整齐的匕首和煤油桶，不用看都知道，前厅里成捆的木柴、整篓的干野菜、成排的咸鱼……
他皱着的眉头忽然间就放松下来，轻轻翘了翘紧紧抿着的嘴角，任何时候，阿卡姆从不相信宿命，也绝不恐惧！
如同进入苹果林之前一样，快速收拾身上的装备，阿莫平静地来到地道门前，深呼吸了几分钟，直到感觉自己彻底清醒冷静，然后就打开卡锁步入了月夜。
他左手握着霍伊特军用复合弓，右手无名指到扣着56式军刺，如同塔吉克斯坦猎豹一样，在藤蔓间迅速跳跃，向着蛙鸣渐渐增大的方向前进。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是距离地道入口120米的一处背风的山坳，灌木如同雷暴扫过般匍匐、粗大的藤蔓成片扯断，三条长达5米、雪白锃亮的蛇骨，扭曲地纠缠在一起——环绕着一只挂在枝茬上的陈旧毡帽。
“呱！”
“呱呱！”
“呱呱呱！”
巨大震耳欲聋的蛙鸣声，周围的树叶没有一丝颤动，瞬间就在阿莫的脑海中响起，他只来得及动动无名指，眼前的一切就消失在幻影中，只有无数只肥美的青蛙围绕着他跳跃、鸣叫……
数十根披着白色绒毛的透明藤管，如同章鱼细小的血红触手般从毡帽中蔓延而出，距离阿莫越来越近！
“呱”
“呱呱”
蛙鸣连成一片，如同铁锤击打砧子一样，连绵不绝地敲击着脑海，汇聚成一连串的轰鸣，阿莫的嘴角，一缕殷红的鲜血滴落下来——当人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受伤时，就会真的受伤。
少年紧紧抿着嘴唇，他挺直了忍不住弯下去的腰，露出了如同标枪一般的脊椎，紧紧攥着复合弓的左手肌肉剧烈收缩，锋利的弓弦在手臂上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从毡帽中伸出的数十根血管懒洋洋地向前蔓延，刚刚饱餐过一顿的它们并不太在意眼前的小甜点。
但是本能地，血管顶部如同花蕾般缓慢张开，露出布满锋利獠牙的口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阿莫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人的生命中充满了危险、赌博、选择和诡异的结局。
他莫名地想起了一个下午，溺水的孩子挣扎着向水面看去，冰冷的灰色太阳飘荡在污浊的水面，不再挣扎的他竟然感觉到异常的温暖和舒适，直到一只军刺刺破了太阳，像蛇一样轻巧地穿过了背带和衣服间的空隙……
蛙鸣声忽然远离，好像是来自天边的呓语，不再那么令人恐惧。
阿莫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飘起的浮云，恰好能看到一个倔强的少年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右手无名指轻轻一缩一弹，雪亮的56式军刺就落入手心……
血管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骤然飞速向前，“噗噗噗”眨眼间三根口器就咬在了双腿和右臂上！
但是，阿莫的右手捏着军刺只轻松一转，咬在右臂上的血管就应声而断，撤步、侧身、抬臂，如同弹簧一般收缩腰腹奋力挥臂，军刺就如同闪电般射出！
——毡帽像见鬼一样猛地弹起再跌落，军刺挂着风声，像是巨斧一样砸落，将它一劈两半！
蔓延的如同蜘蛛网般的血管们，剧烈颤动再软绵绵地垂下，瘫软匍匐在地面上，半死不活地痉挛抽搐。
“吱”
“吱吱”
毡帽发出如同老鼠一般的尖叫，跌落在两边的帽沿像是活物一般，颤巍巍地在地上爬行，帽沿像两只手一样伸出——
可惜它释放出的血管们此时成了拖累，无论如何也握不到一起。
阿莫用力拔出双腿上的血管，忍着一阵阵酥麻，甩掉复合弓飞快向前冲去，一路留下了连串的血滴，跨过几条想要弹起的血管们，双腿微微前屈，保持弯腰的姿势，顺势拽出靴子里的匕首。
“哚！”
“哚！”
一把匕首稳稳地插入右半边的毡帽，接着紧紧握着另一把匕首钉住左半边，阿莫这才来得及长出一口气。
毡帽发出“吱吱”的微弱叫声，剧烈颤抖着，但是被阿莫死死压住，一点点变得虚弱无力。
章鱼触手般的血管如同融化一般，沿着爬出去的轨迹回缩，汇聚成一团团的血滴，幻化出箭毒蛙、野猫、隼、响尾蛇……各种各样野兽的形状。
接着三团血球努力聚拢，组成了两条腿一只胳膊，努力向中间汇聚，似乎是想形成一个人的形状，但是最终崩散。
“砰！”
一声巨响，整个毡帽和血球一起崩溃，环绕着形成了绚烂瑰丽的星空模样，然后“嗦”地一声汇入了被咬开的三个伤口。
阿莫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填鸭一样被塞进了无数光怪陆离的信息，缓缓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滴……阿卡姆人属智人种F型第F305G55S06号，意外开启基因锁……”
某处，一台老旧的电子计算机嗡嗡作响，布满灰尘的屏幕猛然亮了一下，上显示出一行小字，紧接着“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乱码在屏幕上出现，“咯吱吱”机房里飘出一阵烟尘。
屏幕晃动一下，底部出现一排连串的字符：“修复程序启动，需要时长……无法计算……缺少备件列表……
库存36.6695%……纳米流启动……缺失93.6636%……
警告：无法送出信息……无法传送……失败……”
“警告……警告……无法……”
一只金属手臂伸出——数十根灵活的触手生涩地插入计算机的各个孔洞，“嗡……”计算机安静下来，屏幕熄灭在黑暗里。
五只红色的三角形眼睛，在黑暗里闪烁了一下，又熄灭了。
毡帽崩散的瑰丽星空里，有一颗巨大的星辰闪闪发亮，
“那是阿卡姆吗……”
一瞬间，似乎能看到星球上广阔平坦的荒原、葱葱郁郁的森林、低洼干涸的盆地、高耸入云的山峰……
大大小小的红点遍布在整个星球表面，那是各种各样的生物，有巨大的猛兽、成群的候鸟……
“毒箭蛙静静地守候在树枝上，披着紫色条纹的绿鳞片，静悄悄地和大树融合在一起，
细小的前臂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细针，轻轻在树枝上一跳，就滑行到了另一棵大树上；
一只巨大的鹰隼，张开尖长的翅膀，灵活地穿梭在云层，飞速扑击而下，
锐利的嘴和趾爪左右一滑，一只脱离组群的变异老鼠就被开肠破肚……”
阿莫只觉得脑袋里“轰轰”直响，一幅幅镜像画面扑面而来，大量的信息灌注进大脑，一会儿化成箭毒蛙在树林里觅食，一会儿变成鹰隼翱翔天际……
他紧紧攥着匕首，慢慢站起身来，
“也许就是这样，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起因……”
一切毫不奇怪，事件的起因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中，在社会秩序还没有完全崩溃前，大量的调查和追缉没有任何结果。
既没有发现基因实验室的泄露，也没有任何国家发动生物战，更没有发现任何入侵者或敌人。
一夜之间突然而来的各种基因突变，在各个层级和角落爆发，军队四处灭火，环境也开始变得诡异。
整个社会迅速割裂——没有敌对目标、没有任何原因、聚居变得极度危险、政府先后崩溃。
紧接着是人类开始流行无法治愈的疾病，几年后已经没有多少幸存者，再也无法构建社会体系。
曾经有人猜测是外星人入侵、异世界降临、宇宙射线、平行宇宙重叠。
但根本无法解释整个星球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异常，那是并非人类所能揭示的诡异。
阿莫静静地站在毡帽消失的地方，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腿上的伤口诡异地消失了，只留下了渗出的鲜血沾在衣服上。
收回复合弓、箭袋和匕首，他出神地看着右手手臂。
——一颗浮现诡异符号的红色小石子生长在伤口，血肉相连。
——终于开启了阿莫的金手指，这绝非弱智文，会有什么不同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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