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立新调机动处设备科任副科长,上任以前,粟立听说设备科的章科长与汪处长不和。
机动处负责全厂的设备管理,下设三个科:设备科、备件科和计量科,设备科是机动处的主要科室,担负着机动处的主要工作。
厂里每周都召开调度会,按规定汪处长应当参加调度会,机动处没有副处长,汪处长有事,设备科的章科长就应该代替汪处长参会。
汪处长是厂里的老处长,不屑于开调度会。粟立上任后,汪处长不派张科长开调度会,却派粟立开会。粟立这才明白处长与科长不和的具体意义。
开调度会实际就是向厂里汇报处里工作,接受厂里的指示和工作安排。粟立开完调度会,向汪处长汇报,汪处长一般让粟立安排布置厂里的工作任务,粟立俨然设备科长,甚至机动处副处长。
粟立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讲究职位高低,令行禁止,很反感这种越俎代庖的工作状态,他几次向汪处长建议,应当每周让章科长开调度会,汇报、安排工作,汪处长不予理睬。
一个周五下午,汪处长安排粟立周六日加班负责一项重要工作,没有想到粟立回家后半夜发起高烧,周六早晨仍然不见好,实在无法到厂里加班。
粟立怕耽误工作,给汪处长打电话。当时手机还没有普及,接电话的是处长夫人,处长夫人说:“你们处长钓鱼去了,接不了电话,既然你病了,工作上的事就不要管了。”
粟立请假后到医院检查,原来得了支气管肺炎,医院没有床位,医生开了药,粟立就在自家楼下诊所打点滴治疗。
经过两天治疗,粟立高烧已退,但剧烈咳嗽,仍低烧。另外从周日开始天气突变,暴雨如注,粟立周一请假继续在诊所输液。
临近中午,雨越下越大,点滴快结束了,粟立爱人到诊所门口往外张望:“雨这么大,跟泼水一样,街上都成海了,怎么回家啊?”
突然粟立母亲穿着雨衣,风风火火闯进诊所:“粟立,你处长来看你了!”
“怎么可能,雨这么大!”粟立抬起头说。
果然汪处长和备件科的凌科长走进诊所,两人虽然穿着雨衣,但浑身上下湿透了,一进屋地下便淌下一大滩水。
外面的风声雨声雷声震耳欲聋,两人连累再冷,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凌科长才说清,说粟立病了,处长不放心云云。
处长与凌科长没有多在诊所停留,处长说:“看你病好多了,我们就放心了。”说完两人匆匆而去。
诊所的小护士开玩笑说这么大的雨,也不带点营养品,看什么啊看。
处长与凌科长的到来虽说诡异,但粟立没有多想,倒是感激得眼泪差点流下来:“处长太好了,这么大雨还来看我!”
又过了两天,粟立的病彻底好了,到单位上班,处里看起来一切正常。
恢复上班的第一天下午下午,粟立刚忙完手头工作,凌科长把粟立叫到自己办公室,幽幽地问:“你知道处长为什么去看你?”
“不是我病了,关心我吗?”粟立不解。
“不是,有人说你装病!”
“啊,怎么会这样!”粟立气晕了。
原来粟立给处长夫人打电话请假后,处长夫人因联系不上处长,就打电话给粟立的科长章科长,电话是章科长夫人接的,她听完处长夫人的意思后说:“粟立病了,我们老章也病了,粟立不能加班,我们老章也不能加班!”她把处长夫人顶了回来。
处长夫人没有办法,给备件科凌科长打电话,凌科长没有捣蛋,到厂里加了两天班,才没有耽搁工作。
周一上班后,处长对凌科长说:“粟立肯定没有病,我与章科长有矛盾,他知道,他装病不加班,他预料章科长也不会加班,粟立在故意挑拨矛盾!他想让我赶走章科长,他来当科长!”
“不能吧”凌科长说。
“不信咱俩个去看看,粟立肯定在家里,咱们不打电话,直接去他家。”处长坚定地说。
凌科长摇着头对粟立说:“没有办法,处长非拉着我去你家,雨非常大,积水很深,我两个推着自行车去的,路上差点出危险!”
听完凌科长的话,粟立气得脑筋蹦起多高,原地跺脚转了三圈:“科长官虽大,但我没有卑鄙到如此程度来谋取!”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粟立没有想到处里的套路这么深,矛盾这么大,人心这么毒!
粟立在这种环境中工作,他感到不寒而栗!他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样的套路与猜忌!他甚至不明白凌科长为什么告诉他这些!
不久,粟立辞去了这份令他胆战、心寒的工作。
城市水太深了,他还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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