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爱花,不仅爱看花,还爱养花。
常听人说,爱养花的老人长寿。我小时候无数次把这话说给正在浇花的奶奶听,奶奶只是放下水瓢,轻轻把我搂进怀里,笑着还带丝感叹地说:“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她说这话的语气舒坦,还带着醇厚的气息,这种语气莫名的让人心安。
等到大一些之后,奶奶和我抱怨,自己有时浑身疼的睡不着觉,手疼,腿疼,腰疼,哪里都难受。我总是一边轻拍着奶奶的手,一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要不让我爸带您去医院看看?
可她一听到这话,就连连拒绝: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去不去都一样了。之后再和我抱怨爷爷对她总是乱发脾气,我那时还小,基本上一听到这里就没有耐心了,敷衍几句"没事,咱不管他,自己干自己的事就是”,之后就找理由不听了,说自己渴了,要不就说自己饿了。
奶奶这时就扶着旁边的桌子慢慢站起来,给我倒水再去给我拿攒了一两个星期的好东西。
我总是连蹦带跳的跟在她身后,看她去给我拿出藏了不短时间的零嘴,然后开心的一边吃,一边听奶奶继续唠叨。
看我吃完了,她总是给我擦擦嘴,让我陪她去浇花。我这是总是兴奋雀跃,因为无论我之前浇过多少次花,看了多少次浇花,但对我来说,每一次浇花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我跟在奶奶身后,新奇地看着奶奶提着大半桶水,拿着水瓢,在院子里浇一圈花,从北边西头浇到南边西头,再从南边东头浇到北边东头。
每到这时,奶奶看着没事且在她身后乱转的我,会放下手中的水瓢,给小水桶里打上小半桶水,递给我:“某某,你先去大门外边浇花去,我浇完这里就去。"我总是欢快的接过那小半桶水,然后小狗撒欢似的跑到大门外,连水撒了都不会注意到。
再大些,我学会了用行动来帮奶奶减轻身上的苦痛,用药酒给她搓搓已经粗大不堪、打不了弯的手骨:帮她捏捏疼的提不起水桶的胳膊:亦或给她揉揉肿痛的脚腕.帮她按摩完的第二天,她总是笑着对我说自己轻快了不少,然后忙里偷闲地烧壶水,下壶茶叶,然后去浇躺花,回来正好喝茶。
她也喜欢喝茶,而且还喜欢带着我喝茶,每当有了好茶叶,我就是第一个喝到的。
我们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一边赏着她精心侍弄的花,一边品着特意为我留着的好茶,我看着正在喝茶的奶奶,心里不禁明白了余秋雨的"日月悠长,山河无恙"是怎么来的了。
再后来啊,我学业繁重起来,也就在没时间去想那些被精心侍弄的花,回味绵长的茶以及那个爱养花的人了,只在朦朦胧胧快要睡着时或课上听数学听得迷迷糊糊时,她提着水桶浇花的身影才在脑海的深处一闪而过,之后总想着第二天给她打个电话,却又在忙忙碌碌中忘掉了。
我一段时间没回去后,她让人给我捎来了两盆花草,一盆水灵灵的芦荟,一盆我叫不出名字却开的艳艳的花,我把这两盆花放到卧室的窗台上,然后看了看表,不晚,还能给她打个电话。
我拨通了电话,心里涌动着攒了几个星期的思念和胆怯,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吗?我叹了口气。电话接通了,我把自己疲惫的声音藏起来,换上活泼的语气与她聊起来,对话那旁是她惊喜的的声音,我听着,几星期的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
再大些,也就是现在了,上了高中,学业繁忙,又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奶奶一面,趁着双节假期,我们全家回去共度中秋节。
回到老家,进到院子里找了一圈才知道,奶奶去参加婚宴了。我百无聊赖的一边吃着月饼,一边在院子里闲逛,看奶奶养的花:只有月季不惧秋风萧瑟,在整个院子里一枝独秀,孤零零的盛开着;其它的花则落的落,败的败,还有几株草还在秋风中坚持着,只是已经比不上春夏时的青翠。
这让我想起了唐代杜秋娘的“花开须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禁感慨到时光易逝,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才对。
爷爷看到了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我,招呼我说奶奶走的时候才五六点,没来得及给花浇水,让我给花浇点水,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都被云遮住了,这时浇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提了提台阶上有半桶水的小水桶,轻了,于是换成了大水桶,给院儿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水,浇完后才真真觉得这是个“大工程”,累得很。
等吃了中午饭又过了会儿,奶奶才从婚宴回来,笑着递给我两包喜糖,不巧的是,还没说上几句话,爸爸有事,先走了,而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住一晚。
奶奶听见我的话,立马在旁边附和:“行,行,等等我给你收拾床去。"然后喜笑颜开地拉我喝茶去。
我提了提台阶上有半桶水的小水桶,轻了,于是换成了大水桶,给院儿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水, 浇完后才真真觉得这是个“大工程”,累得很。
等吃了中午饭又过了会儿,奶奶才从婚宴回来,笑着递给我两包喜糖,不巧的是,还没说上几句话,爸爸有事,先走了,而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住一晚。
奶奶听见我的话,立马在旁边附和:“行,行,等等我给你收拾床去。"然后喜笑颜开地拉我喝茶去。
我和奶奶又坐在先前的小桌上,一人一碗茶,只不过这次赏的不是花,是晚霞。
这时天已是黄昏,却全然没有了白天萧瑟的样子,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变得没有那么刺眼, 柔和了许多,云层也被渲染得如火如锦,余霞成绮,真称得上是人间奇观。
我和奶奶彼此无言,等到天渐黑时才回到堂屋,对坐偷悦相谈。
第二天,我起得早,奶奶也起得早,吃完饭,奶奶准备去给花浇水,我也跟在后边帮忙,只不过,这次我提着大水桶,奶奶提着小水桶。
浇着浇着,我的记忆与多年前重合:曾经也是这样,两人一走一停的浇水,只不过,当年矮矮的小丫头,已经如小树般迅速抽苗拔高,也提得动大水桶了;而当年提着大水桶的老人,腰弯了,两鬓也斑白了,只能提着小水桶了。
奶奶突然叹了口气,“我要是累了,花也就累了,它们也就没水喝了。"
正回忆着的我听见这话身体一颤,然后回头笑着说:“没事,以后我来浇花!”
可心中却含着泪想,只望我长大了不要“莫待无花空折枝”,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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