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她的来信:下月初结婚。
信上没有落款,但这字体早已经刻在了我心里,恐怕一世都不能忘记。
她终于要结婚了,我们都快三十了,她再不能等,我也再没有如火的激情。
天南海北十余年,中途只见过十几分钟的一面。现在回想起来,曾经的我们并没有十分用心投入,我总是留恋大都市,不离开北京,也不想放弃上海。
李白曾说:富贵与神仙,蹉跎成两失。初读这两句诗时,只觉得文字张力无限,太过奇妙。不料多年后我也找到了相似的人生:富贵与亲爱,蹉跎成两失。
大都市的流离,回故乡的不甘,难逢志趣相投的女孩,还有她的日渐不能等。
我几乎没有为自己的人生做过详细的规划,总是随波逐流,做北漂、做沪漂。慢慢地,我们彼此越隔越远。
她在故乡的艳阳高照里事业有成,我在他乡的春夏秋冬中忘却了自我,书读一季岁过一年。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她不能等,我也未曾争。没有人在阻碍我们,是我自己选择的万水千山。
然而问题又收回来,我们有这样的结局,还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我也实际上一无所有。
十年青春如白驹过隙,我的学生时代迷迷糊糊结束。我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满足她的期许,实质上我连自己的期许都不能满足。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旧时代最后一波人,带着对传统行业的热诚,在互联网时代挣扎。我用青春投入的行业,所得的回报仅仅是满足生存。提笔无休解方程,落笔叹行业到黄昏。
仿佛一切都在警醒我做出大的人生改变,当前按部就班地生存方式,已经堵严了我未来的人生道路。暗夜里的辗转反侧,看到她的头像从一人变成两人,见到公司里的浑浑噩噩。人生只有一次,我理解了男怕入错行的悲伤。
时代的潮流席卷而过,许许多多卓越的同学回到了家乡。大都市给我的,其实并没有大家一说起离开就抛出的大平台和机会。当然,这并非每个人都适用。平台和机会这么好,也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抓住。
我,就是一个普通职员罢了。人在困顿的时候,实事求是才是最安全的,放下那些表面光鲜的浮华想像,妥妥当当安排自己的生活,这才是应取之道。
其实从遥远的过去看现在,有无数的机会让我回到她的身边,但是我放弃了,有无数的机会让我换一个方向,我也放弃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所有失去的,最后都会在某一天成为悲伤的决口。人注定无数的事情难以释怀,但有些事情又注定永远不可能释怀。
不争不改不变,也注定了要不断失去。她曾给了我多年的机会,是我自己放弃了。借用张宇《一言难尽》里的歌词:我为难我自己。
面对她的来信,我写不出一个字去回应。
希望她好,希望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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