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很富有的爸爸,那是曾经的事情,我十二岁的某个晚上,他为了娶那个二十岁的小三进门,逼我妈签字离婚,我妈不肯,他就不管天下着大雨,把我们两母子推出家门,我和妈妈只有等雨停了,才步行半个小时到外公外婆家,还吵醒了他们两位老人家。
由那一刻开始,我就恨我爸爸,在心里诅咒他。也诅咒那个鹊巢鸠占的小三。妈妈由于那天夜里淋了雨还受了刺激,结果病了一场。但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还寄来离婚协议书让我妈签。外公外婆怕我妈想不开,都劝她签字离婚,不要再为这种男人伤精神,亏待自己,他迟早有报应的。
我虽然当时只有十二岁,但家庭突然变故让我迅速成长,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男子汉,应该保护妈妈,我跟妈妈说,"妈妈,不要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照顾你,爱你,忘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我们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我的话给了妈妈重新生活的力量,她果断地签字离婚。那个负心的爸爸也够狠,我的赡养费一分也不给我妈。男人无情起来,什么夫妻情,父子情都不念了。
幸好,外公外婆开了一家早餐店在家附近,年纪大了本想转让给别人,现在妈妈没工作,两人就帮妈妈经营这小店,我不用上学的时候也去帮忙。
我们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充实。我没负妈妈的期望,考上了有名的大学读法律。妈妈为了供我上大学,她卖早餐的钱都存起来给我交学费,这些年都没为自己添新衣服。
幸得上天的眷顾,我大学毕业后进了一间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并在那里找到我的真爱,王敏,是一个聪明果敢的年轻律师,恋爱三年,我们走进婚姻的殿堂,一年之后,我妈就做了奶奶抱孙子了,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忙碌又幸福。
而这么多年,我已经把那个和我只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忘记了。他不但生意越做越大,公司还上市。我以为这辈子与他再无交集了。直到我四十岁那年,一天下班,一个叫陈健的律师说是我爸爸的私人律师,有些事情想跟我聊。
我想这老头是不是太无聊想起我了,但见陈健和我是同行,所以也尊重他,跟他到一间比较安静的咖啡室坐下聊,看看他要说什么。
陈健开门见山说,"钟志豪,我代表钟维光,也就是你爸爸传达一个信息,钟维光因为膀胱癌住院治疗近一年时间了,医生说他的病情已恶化,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他希望临终前见见你。"
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觉得有些突然,但又说不上伤心。便随口说句,"他的钱这么多,都不能保住他的命吗?我又不是医生,见我有什么用,他有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还有孩子,我算什么?"
陈健说,"你爸爸和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说一生最后悔的就是为娶英君集团的千金而抛弃你妈妈和你。因为当时他的生意陷入危机,而英君给他经济援助的条件就是娶她女儿,所以,他迫于无奈这样做。"
"享荣华富贵还扮委屈,这男人真的不要脸。他的老婆孩子不围着他转,不怕钱给了别人吗?"
陈健说,"他老婆前两年宫颈癌走了,小儿子在英国留学,酒后驾驶出车祸也走了。两个女儿把公司的实权拿走了,两人争得不可开交,老钟在医院,她俩也不来看,只有看护陪着他,我和几个老部属常去看他,再没其他人了。所以,他特意让我找到你,带你去见见他。"
我一路听着,内心的感觉很复杂,既兴幸我的诅咒似乎灵验了,但又觉得一个有钱人晚景这么凄凉,这都是他自找的。我正犹豫要不要去见他。
陈健象窥透我的心思,"志豪,无论你多恨你的爸爸,见了这一次,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见了。他现在这样,也算是受到惩罚了。你就当看望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让他不要带着遗憾离开吧。"
听了陈健的话,我的心有所触动,便跟他一起去医院。相隔二十八年,见到的已不是俊朗高大的爸爸,而是面色腊黄干瘪,借助呼吸机活命的糟老头,我心里一阵难过,走过去抓住他那皮包骨的手,叫了声,"爸爸!"
钟维光竭力睁开眼,并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并流下了眼泪。我突然感到这个我曾经憎恨的爸爸很快就要离开我了,此刻对他,我却恨不起来了。
就在我的思绪不集中的时候,爸爸握着我的手松开了。我叫看护快去叫医生,医生来到检查之后,说他心脏已停止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恍惚间被陈健带到停车场,他交给我一个公文袋和一封信。我打开公文袋一看,是两本房产证,是上海陆家嘴一套房和一个商铺,业主是我和妈妈的名字。而信的内容很简单,写着,"一生最对不起你妈妈和你,请原谅我!"
年少轻狂,春风得意,肆虐妄为,但这一切到最后却落得晚景凄凉,这是我爸的人生。我不再记恨一个已去之人,还有点感激他,要不是当初我的家境发生巨变,我可能不会发奋做人,也没有今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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