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表弟返程回家,路过和舅母、表妹进来一起吃了个饭。
表弟是三舅家的儿子,是小时候表兄弟里面打交道最多的一个,那时候几个舅舅家,我去的最多的还是他家,去了后一般都是住在他家里。舅舅弟兄一共四个,其他三个舅舅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中专生,分别上了师范和化工学校后都在外工作,三舅父并不是靠读书不能出去,但当时姥爷、姥姥在老家没人照顾,人常说忠孝不能俩全,三舅父为了侍奉老人主动放弃了升学考试,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做到了为老人养老送终,但四十多岁的时候不幸患病,五十多岁就老早离开了人世,人一生真是命运无常,每每想想三舅父,我们都长嘘短叹,痛惜不己。
表弟比我小一岁,是小时候我最贴心的玩伴,我上中专参加工作俩年后,他考上省上的一所农业大学,那时正是舅父患病他们家里最困难的时期,我每月还用工资资助过表弟,帮助他完成学业,那时候他放学就来单位上找我,在我的单身宿舍里俩人又像小时候一样,下班了俩人一起转街,吃饭,彻夜长谈。但可惜的是,几天后他对我说,他前一向在学校里被检查出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听到这句话我不禁大为恐慌,说了他几句,怨他不老早说清楚,万一发生了传染怎么办?但也许是当时反应过度,说话太直,处事不会转寰,这一番直白的近似于批评的话语,直接拉开了从此后他和我的距离。
其实这么激烈的反应缘于我在上学时也得过一场肺结核,那段可怕的经历使我从此心里对传染病充满了恐惧,这也许就是一朝被舌咬,十年怕草绳吧,当我听说表弟患有乙肝时,第一反应是天哪,我的肺结核才没好几年,这下万一又染上个乙肝,我这辈子不就完了吗?所以报怨他的话就脱口而出,哪里顾得上方式方法和他的感受?其实我患病时和人打交道挺注意的,对和我相处的人,我都会事先说明我的病情,让他们说话距我远点,一起吃饭也提醒人家分餐消毒,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传染病人应该做的,是对别人的负责,所以对表弟,我近乎批评地说了一番他,但马上我就懊悔了,明白自己这话说得太直了,有病的人本身就敏感自卑,对他的伤害是可想而知的,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我再有回天之力,也不可能挽回这些话的后果,第二天表弟就走了,从此后很长时间内我们再没见过面。
再之后是他毕业找工作,听说他在省城换了好几个工作,不久后舅父就去世了,在老家丧礼上和他相遇,打了个招呼,之后俩人就是很平淡的感觉,不愿再深谈,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和他弥补以前的一切。也许是他当时年轻考虑欠妥吧,在舅父患病期间的护理,以及后事的办理上,有几件事让大家很有看法,对他颇有微辞。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地减轻了我心中对他的愧疚感,心想都出了社会了,各活各的人,唯愿彼此多福,各自珍重吧,就这样我和表弟从此天各一方,互无音讯。
2006年的国庆节,四舅父家的小表弟在省城结婚,在婚礼上又见他,彼时他己成家生子,女儿己三岁了,和舅母一家四口从银川过来参加婚礼,己近十年不见了,岁月的流逝,早己冲刷掉了我们之前的隔阂和不快,随之沉淀下来的亲情却更加浓烈,互相热切地问起这几年的情况,得知舅父去世后不久他就离开省城去了银川,在那儿发展得很顺利,现在已经是一家私企的副总了,舅母也被从老家接了过去,他们一家现在都在银川生活。他己经是成功人士了,人情练达,成熟稳重,一副成年男人的魅力。社会啊,有时更多地是成全人,我为表弟这几年的发展成长,也为他们一家的幸福生活感到由衷地高兴。
三年前,二舅父去世,丧礼上舅母和表弟一家也回老家来了,我邀请他们返程路过的时候到家去坐坐,他高兴地答应了,就有了我们各自成家之后的第一次互相走动,感觉儿时相处的那个感觉又回来了,时光荏苒,一晃我们都己步入不惑之年,说起当年的儿时时光,一种深深的怀旧感让我们不胜感慨,他说,人生啊,真是个轮回,这几年我们一个接一个地送走上一辈人,再一个个地把下一辈抚养大,不觉我们都是人到中年,身上是满满的责任和承担啊……
又是一个三年至,上周四他全家回来参加二舅父的三年祭礼,我们又相逢了,世事就这样,大家都在这个滚滚红尘中辛苦打拼,亲戚家人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直到一场场的婚丧嫁娶,才像一道道的召集令,将大家重新地聚集在一起,再见面又是人又老了几岁,岁月平添了几份沧桑。前天吃完饭送走他,看着他的车逐渐远去,慢慢地消失在远方,心想着不知何时再能见到他,我的心里又是一片怅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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