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
阿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比我小一岁。
阿香这个名字是我们给他起的绰号,跟我们一样,是个男生,他原名不叫阿香。阿香的爸爸经常在外地工作,一个月才难得见一次,他妈妈比较孤单,生他的时候想要个女孩,结果是个男孩。所以,他妈妈就把他当个女孩养,给他买的衣服都是花花绿绿,穿得干干净净的,像个女孩一样。每天早上洗完脸,他妈妈都会给他脸上擦一层雪花膏,总是香喷喷的。所以,我们给他叫“阿香”。更多是嫌弃他不像个男生,整天脸上身上都香喷喷的,说话也轻声细雨地。
我们最常笑他的一句话就是:阿香尿尿的时候都是蹲着的。因为有人见过阿香是蹲着尿的,因为他怕把裤子尿湿。
在小孩子懵懂的那个年代,男生们是比较排斥跟女孩子玩,因为她们胆小,不够爷们儿,不敢爬树,不敢掏鸟窝,不敢光着裤管下河捉鱼摸虾,更不敢光着屁股跳到水泡子里面洗澡。阿香就是这样,他常说的话就是:妈妈不让我……结果,我们经常脸破了,手破了,脚崴了,被蛇咬了,被狗咬了。每次挂了彩回家,都免不了被一顿数落,然后被“嘶嘶~啊啊~”地抹上紫色棕色的药水。
阿香家离我家没多远,就几百米的距离,他家隔壁就住着两个女生,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姐姐和小的妹妹都喜欢看书,家里有很多书,也经常叫着阿香一起看书写字。所以,我每次去他家找他玩,他都在安静地看书,他家里有很多书。而我们那时候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只要一过周末,从早上出门到晚上不着家,吃饭都是走到谁家吃在谁家,晚上疯玩儿到很晚,直到母亲们在村头大声地呼喊,才磨磨蹭蹭地回家。作业也永远是周日晚上写的,所以少不了常吃“竹子炒肉丝”。
那个时候,女生没有太多的体力,经常玩的都是跳个绳啊,扔个沙包啊,踢个毽子啊……而我们常玩的就是碰拐,玩弹珠,拍画片,打四角,整得乌烟瘴气的。每次阿香兴高采烈地跑来要加入,都被我们嘲笑:这个小娘儿们又来了,然后一哄而散跑开了,只留下阿香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泪丢溜溜地在眼里转。
小时候的男生和女生跟敌人似的,讨厌在一起玩。每次阿香跟女生在一起玩“抓石子”的游戏的时候,我们都会大喊:男生跟女生耍,掉茅坑摔死两。阿香这个时候就最为窘迫,我们这个时候最高兴,都会忘我地哈哈大笑,脸都快笑破的样子。我们就这么“讨厌”着阿香,同时更加地讨厌他跟女生在一起。
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很矛盾,又在暗暗地羡慕阿香,又害怕被其他人嫌弃。阿香他好可怜!没错。
阿香的学习成绩很好,很文静,作业做得也很好,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
直到后来,阿香一边被我们欺负,一边也和我们一起去偷草莓和苹果吃,成绩也一落千丈。
常过河没有不湿鞋的,终于有一次被抓到了,为了维护这份卑微而又“珍贵”的“友谊”,阿香挺身而出又坚决地不出卖我们,承担了所有惩罚。不堪骚扰的果农还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师。第二天,阿香的妈妈被请到了学校,哭哭啼啼的阿香就被他一脸沉默妈妈灰溜溜地带走了。
我永远都记得阿香被他妈妈拖走时他眼神中的那种留恋和依依不舍,还有他妈妈眼中的鄙夷和愤怒。
那天晚上,阿香偷偷地跑到我家,给了我一本书,打开是一个立体的城堡,同时还有“祝你生日快乐”的背景音乐,那是他过生日的时候他妈妈送给他的,我在他家见过。他走的时候,眼里再次出现了滴溜溜没有留下来的眼泪,他说了句:我妈妈不让我跟你们一起玩。
接下来的一周,阿香没有来上学,我也一次次地回头去看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但是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过了几天,我试探性地去她家找他玩,发现他家房门紧闭,敲敲门,里面没有人。他家邻居的两个小姑娘从家里出来,大的面带愠色地告诉我,他妈妈带他去了他爸爸的城市,而那个小的,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挺失落地回家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打开那本立体书,耳边响起“祝你生日快乐”歌,直到立体书的电池用尽,然后束之高阁,我也没有再见到过他。
阿香就这样,跟我打水漂时的薄片石块一样,在我的生活里激起涟漪,一个、两个、三个……,然后在某一个涟漪之后钻入水中,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沉淀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朋友,但是我的朋友都不会对待我。如果我们不算朋友的话,那么我们又算什么?如果我们算朋友的话,那我又算他的什么朋友?我时常这样问自己。
但愿,再没有出现的阿香远在任何地方的远方,都能够读他喜欢的书,和喜欢他的朋友在一起。
【齐帆齐第四期28天写作营】第(16)篇 1737字, 累计25,36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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