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农村一片片金黄的油菜地，还有那整片整片绿油油的麦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特有的花香，不时有养蜂人挑着蜂箱行走在田野，找准位置摆好蜂箱。过不了几周，菜花蜜就可以上市了。
春暖花开，桃红柳绿，过不多久北归的燕子也开始在天空中出现，在农村的屋檐下出现它们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每天傍晚还可以看见燕子们挤在电线杆上成对地呢喃。除了燕子，还有一些过客也不时从农村的上方飞过，不时传来“嘎嘎”的巨响。或许是农村春光美景也吸引了它们的目光，也可能是伙伴中有劳累伤病，看到如此美景相互之间鼓励打气。
孙福，农村的能人。曾经当过兵，家里还有一杆祖传的猎枪，整个枪身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他时不时坐在门前擦拭，还背着它在村头村尾到处晃悠。其实在上海农村，上哪儿去打猎啊？打麻雀？太不划算，还不如用气枪呢。但不知道他有多大神通，却还是能时不时打到一些野味回家，有野兔、刺猬、还有就是些叫不上名字的鸟儿之类。可打这些野味也用不到猎枪啊，简直有点杀鸡用牛刀啊。今天又不知道怎么啦，他似乎在哪里发现了新目标，扔下家里在忙碌的农活，竟然走向田野深处的油菜地。
原来今天一大早在地里干活时，孙福就发现有一对天鹅蹲在他家承包地河对岸的油菜田旁边，就傻傻地窝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分离。似乎有一只受伤了，在那里疗伤。前几天村里天空中曾飞过天鹅部队，它们应该是掉队了。看到此情形，他急忙回到家，拿出自家的那杆猎枪，背上布袋，里面装的是黑火药以及铅珠铁弹。和家里人招呼都不打，大步流星直接就奔着天鹅藏身处来了。
天鹅天性敏感，也不会永远在一地待太久。但真的是因为有伤在身，它们还是没有离开那个油菜地，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藏起来。孙福围着油菜地找了半天，又不能走的太近，只能在河对岸，沿着河岸远远地找。终于发现了天鹅夫妇，它们两个相互挤在一起，窝在靠近河岸的油菜地。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黑火药，装进枪管，放入铅珠，用小棍子压实，然后就卧在油菜地对面的麦田里。静静地伸出枪管，准备给天鹅以致命一击。可能装药的动静有点大，也或许是天鹅过于敏感，对于身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关注。
等孙福准备射击时，天鹅骤然发现对岸有人，不顾劳累伤痛，就开始挣扎着起飞。“砰……”一声巨响，孙福扣下扳机，鬼使神差，竟然没有击中，难道是油菜花的金黄太过晃眼了？那声巨响，附近干活的人都听见了，远远看见天鹅的翅膀似乎被火药燎到了，那白天鹅在空中有所停顿，然后以倾斜的角度扑打翅膀拼命往空中飞。一击不中，对于单发猎枪而言是致命的弱点。此时，孙福想装填火药再次射击时，天鹅已经飞得太高了，匆忙中朝天射击，再一次听见声响了，如同春日里放的爆竹，把在田野里觅食的麻雀再一次惊起。天鹅们挣扎着飞远了，发出哀鸣的声音飞远了。那声音特别刺耳，有一种嘲讽的感觉，同时又有一种莫名凄凉。
它们拍打着翅膀，看着身下的田地，那春光烂漫的田野，还好它们还能相互陪伴。经过几天的休息，所幸体力也恢复不少，可以追赶它们的大部队了。可以看到了，远处的池塘边不就是它们的大部队吗？
麦田里，那背着猎枪的孙福还在那里发愣，一脸沮丧。怎么会没打中呢？当年的我可是神枪手啊。怎么会没打中，他一时真的难以想通。对于天鹅的非分之想，自己好像就成了一只癞蛤蟆，远远的看着，伸着小短腿想够上。可腿太短了，给了猎枪也没用。回家路上，孙福开始怀疑自己这次真不应该出来打天鹅，以前打的那些野鸟可是手到擒来。可今天，尤其天鹅飞走时那叫声，那种悲怆使他感觉愧疚。猎枪背回家了，一路上还有人就天鹅事情和他打趣，他一改平日火爆脾气，默不作声，回家就把祖传猎枪挂在墙上。老枪是该退役了，自此以后，村里人再也没看到他背着猎枪出门，那枪就成了摆设。对于打天鹅的事情，村里人再也没人提起，虽然那枪声震耳欲聋，全村人都听见了。
曾经每年春天都会有成对天鹅飞过村庄，但从那年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天鹅飞过，连大雁、野鸭也不从这里飞了。水塘里流淌着寂寞的河水，静静地倒影着两岸绚烂金黄的油菜和整齐划一绿色的麦田。
2020.3.28 晨起忆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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