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我离开了东北。对于我来说,远离故乡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逃亡,我在北方霸蛮的空气里成长,但我是这里的弱者,我是一个为了生存不得不虚张声势在夹缝中生存的弱者,我渴望南方温婉谦和的人为我救赎。
至此,我成年后爱的每一个男人都是南方人,我努力掌控自己的口音,看起来像南方女人一样温顺,学着煲汤,忙着做甜点,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讨好其他人,而是我达到我“去东北化”的目的。
我在公共场合里小心翼翼的控制说话的音量和音调,在餐厅服务员上错菜的时候抑制自己的烦躁不安,如果基因可以轻易改造该有多好。
逃离东北后,我遇到很多南方男人,他们约我吃饭看电影,我的外貌和气质像极了温婉的江南女子,清秀面庞也可以轻易唬住他们,但深入长时间接触下来或多或少总会露馅,我北方人强大的基因,危险不易驾驭,有的南方男人想要驯服这只凶猛的小野兽,而另一半人则会嗅到危险的气息,仓促逃走。
真正的野兽是几乎不会被驯服的,和野兽为伍虽然刺激却会疲惫,我总将自己的分手,看作“去东北化”的失败,我爱南方男人,他们柔软细腻,我也想嫁个南方人,彻底洗涤我北方的野蛮基因,这种想法是极具病态的,但我却乐此不疲。
北方人常常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是一种典型的弱者体征,求而不得所以恐慌,用恐慌的暴力的去争夺生产材料而忽略了谦逊礼让,贫穷地区的人或许容易有这样的毛病,或许也不是,我见过上海强势凌厉的女人,也见过极少数温柔和蔼的东北女人,也许我天性如此,却不爱面对现实,硬生生的把这些都归咎于为的我的出生地。
我家境谈不上贫穷,至少我还能出国读书,这种性格多半是从小受环境影响而养成的。我常常和家人抱怨这些我挥之不去的“劣根性”,妈妈说我让你出国读书,不再回来,就是要你停止抱怨、自己修炼。每一次我不小心的流露出自己的本性时,她就会用力的批评我,仿佛在咒骂她自己,咒骂她的无能,以及基因的无能。
我常常怀疑自己,有没有修炼成功的那一天,那一天,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自己呢?我不知道哪里才是完美的出生地, 可能哪里都不完美。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完成“自我救赎”?我常常在“接受自己”和“改变自己”的过程中挣扎,愤怒来自于无能,我只能谨小慎微、察言观色的活着,我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我不敢看自己,也不敢面对你,那些被我吓坏的南方男人,对不起。可我真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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