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芜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考察方案写出来了,准备第二天一早交给李大伟。
早晨刚到办公室,正巧宁松来的早,徐芜便上前请教,请宁松给把把关。宁松正在换运动鞋,准备出去走步,他一边低头系鞋带一边扫了一眼稿子,没提方案内容,而是开始了一番教育,“这个文字材料很重要啊,尤其是你刚到机关,必须把材料写好,写不好材料,像你这样没什么背景的,你靠啥往上上?”
他把鞋带系好,起身的当,从下往上扫视了一眼徐芜修长挺拨的身材,咽了口唾沫,又说,“当然了,文字只是一个方面,你还需要在各方面锻炼,特别是要学会看领导的眼色。”
“主任,您看我这个方案有什么需要改的?”徐芜问。
宁松看了看参加人员那部分,眼睛一转,“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想啊。”
“那你把你的名字写上去,把我换下来,我已经去过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这样不好吧,我出去什么都做不了,回来也不会写稿子。”
“你就听我的,让你改你就改。”
宁松说完,紧贴着徐芜的身体走出了办公室。
李大伟到单位后,徐芜把改好的方案交了上去。李大伟看了看,一言不发。徐芜看着李大伟,手紧紧地攥着笔。

大伟拿起笔,在徐芜的名字上一勾,“这次考察行程很紧,回来之后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你刚来,目前还是应该熟悉机关各项工作流程,学习咱们局的业务。”
“我明白,主任,我本来也没想这样写,是宁主任把我的名加上的。”
大伟“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主任,您看我的方案有什么问题?”
大伟又看了看稿子,说道:“文字工作是一个需要长期积累的工作,抛开你这个稿子,我送你四句话,这也是我这么多年的一点感受,和你分享。那就是‘厚积言有物,勤思脑自清,功夫在文外,苦练笔生金’。”
“先说厚积言有物。写材料,首先要有材料,这个材料要靠你平时积累。如果是我写一个方案,我会找四五个方案,或者六七个,总之多多益善,把他们好的地方拿过来,变成自己的方案。这就需要你平时有意识地注意收集这方面的资料素材。当然,厚积不单是积材料,更重要的是积思想、积学识、积政策水平、积理论功底、积工作能力──着实是一项系统工程。干这个不能怕吃苦,要有一种日日读书的劲头,一种勤于积累的好习惯。”
徐芜奋笔疾书。这时,大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没有接,只是把声音按掉了,“你先回去把稿改一下,把职称处的副处长加上。”
“哦。”徐芜拿起稿子,抬头瞅了大伟一眼,又低下头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刚一离开,大伟就把电话接通了。
“你好啊!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刚才和同事商量事情,所以没接……哦,好啊,有时间有时间,晚上我去接你。”
临近下班,大伟给高颖打电话,告诉她晚上需要加班准备考察事宜,之后便打车接了平平,一起去城郊处的一个梨园游玩。

梨园是个依湖而建的公园,除了各种梨树是人工种植,其他景观都是自然而生,较少人工雕琢,更多是率性自然。大伟自小生在农村,对自然生长的东西天然有种亲近感。在野草青藤中行走,于梨花月影中徘徊,心无旁骛,美人相依,良辰美景,夫复何求?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平平拿着手机,随走随拍。大伟乐意给她拍照,却从不碰自己的手机,陪伴平平的同时,不住地观察周围的人。
平平说,“你贼眉鼠眼地看什么呢?”
“我看景色很好啊,这地方我也没来过。”
“我看你是在看美女吧?”
“身边就是美女,哪还能看别的美女。你看有比你漂亮的吗?”
平平像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她的情绪感染了大伟,他也渐渐放松下来。正巧前面有租自行车的,他们各骑一辆自行车,在平坦又安静的小路上奔驰。
平平到底年轻气盛,脚蹬轻车疾如闪电。大伟吃力地跟在后面,带着笑容气喘吁吁,不时地招呼“慢点儿,慢点儿,等等我”。偶有行人注意到他们,也当他们是父女出来游玩。大伟发现周围人没有注意他们,这才完完全全地放心下来。
他猫着腰,卯足了劲追赶平平。屁股微微欠起,身体一左一右地摆动,靠身体的重心增加力量。骑了两三公里,到了一个凉亭边上才停下来。两人都喘着粗气,看着对方相视而笑。平平把自己喝的水递给大伟,大伟喝了一口又还给平平。两人并肩坐在凉亭里,此时天色渐晚。
“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飞。”平平自言自语。
大伟转过头,看着平平。“你怎么会背这首诗?”
“我妈教我的,五岁的时候就会背,是我会的第一首诗。”
“你妈很会教育子女。”
“不,她根本不理解我。她只想着自己,到头来自己也没混好,搞的一团糟。”
大伟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是平平却不再谈这个话题。他们慢慢往前走,到了一个热闹的地方。
这里是公园的一角,有很多娱乐设施,都是给孩子玩的。他们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大伟把太阳镜戴上了。
“这大晚上的,你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这表面是太阳镜,其实它是花镜,晚上看不清东西,需要戴上它。”
正说着,大伟绊到了路边的一个装着水果的篮子。卖水果的大妈不满地瞅了瞅他。
这时,前方一个很高的建筑呼地一声,窜起了一圈人,在空中停留了大概一两秒,随即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掉了下来,随后反复升降几次,每次都伴随着有节奏的尖叫。

平平兴奋地大叫,“我们也去玩!”说着,拉着大伟的胳膊朝前跑去。大伟一时脸红,不住地朝两旁看,尴尬地被平平拉着,走到那建筑的底下。
一个中年人手里攥着一些零钱,正在招徕顾客。待前一拨人下来之后,平平跑到一个空座坐下,招呼大伟也过去。大伟站着不动,说:“你自己玩吧。我看着就行。”他掏出五十元钱给中年人。
中年人看了,说:“我没零钱找你,你就去吧,很好玩,这正好是两个人的票钱。”说着,把大伟推到了平平的身旁,给他们分别扎好了安全带。
“你玩过吗?”大伟问。
“没有,听说很刺激,像跳楼一样。”
大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向胆小,从不敢想象跳楼是什么样。他不想玩这个游戏,身边坐的都是年轻人,只有他一个中年人,他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座位坐满了人。中年人喊了一声,注意了,开始了!
大伟没有任何准备,身体突然腾空而起,瞬间升到几十米高。旁边的人发出“啊”的声音。大伟情不自禁,也发出“啊”的一声,但他的声音淹没在周围更大的惊呼中,没有人听见。
他们在最高处短暂地静止了两秒钟。大伟目测,大约相当于六层楼那么高,脚下悬空。他想,这个高度掉下去必死无疑。
他真地掉下去了!身上绑的安全带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任何阻碍地,像一袋垃圾沉甸甸地落向地面。他的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甚至感到体内的一些东西在向外面溢出,他在流失。
然而,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也不过是刹那间的感受。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又急速地慢了下来,缓缓地落回地面。大家长出一口气。大伟刚转过头来看平平,第二次升空又开始了。这次,大伟适应了剧烈的速度变化,任身体被抛向空中,或是扔向地面。在耳边的风声和呼喊声中,他注意到平平始终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咬住嘴唇。她显然也十分紧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游戏结束了。大伟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很刺激,身体在空中自由下落的感觉让他有些留恋。身体完全失控的感觉,蕴含着无法代替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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