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几日前我来到这镇子，便一直都在此处的秦氏医馆打杂帮忙。

这医馆是父亲同门的一个师弟所开。我管他叫秦师叔，自从我的父母亲过世以后，秦师叔就一直很照顾我。

1

我正整理着药柜，一位粗布麻衫打扮的妇女走进医馆，径直走向秦师叔，吃力地将背篓放在地上，揉了揉肩膀，小心翼翼地向秦师叔开口道：“秦大夫，这是这半月的药草，您看……”

“唔，我看看。”秦师叔说着蹲下身子翻了翻篓子，随即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叹了口气道“许夫人，你这背篓里可都是知母根啊，上个月你拿过来的知母根就已经够我一年的存量了，你这……”

许夫人面露祈求之色，“秦大夫，我也是没得法子啊，最近我这身子有些不舒服，不太好上山，只能翻翻院子外种的这些草药。您看看能不能先收着，价格低些也无碍。”

“这……罢了罢了。”秦师叔摇了摇头，随即朝我道：“阿沐，你将这筐知母放到后院晾晒。”

难怪后院那么多知母！

我应了一声跑过来，随手想要提起背篓，却没提动。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妇女，只见她脸色有些发白，额前的头发有些散乱地糊在脸上，还有些汗珠凝着，气息有些凌乱。

“愣什么呢？等会儿倒完后记得将这篓子还给许夫人。”秦师叔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随口吩咐完我，转头向许夫人道：“你随我来，我将药钱算给你。”

我挠了挠头，换成两只手，吃力地将药篓提起来。好家伙，这得有几十斤吧？这么重地东西她就这么背过来了？

2

提着药篓艰难地走到后院，我将药篓中的知母根倒下，随手摊开。

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我。

“人类，可不可以等等！我好像在你身上闻到了同伴的气息。”

同伴的气息？是跟苍术和五味子一样的妖精吗？我心里千头万绪，脚下一顿，差点摔倒了，连忙稳住身形。

只见已经被我倒空的药篓边缘，多了个巴掌大小的小妖精。

“还好我胆子大，不然就被你吓死了。”我拍了拍胸口，向小妖精开玩笑道。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小妖精顿时脸颊变得通红，两眼含泪，两只小手不安的绞在一起。

有种怪大叔欺负了小孩子的感觉，我咳嗽了两声，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蹲下来看着小妖精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小妖精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用法力催生了好多好多的同类，太累了，所以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是说，这些知母跟都是你用法力催生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小妖精涨红了脸，直直地盯着脚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目光一样。过了十几秒才鼓起勇气说道：

“我想帮帮那个人类，她好辛苦的，每天要做好多好多事情，还吃不饱。最近她好像为了一个叫做钱的东西很发愁，我听说我们的根可以换钱，所以就……”

我以手扶额，看着这堆知母根，有些发愁。

小妖精见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安地说道：“你在担心这些药根的效果吗？虽然这些同类是我用法力催生的，但它们的功效都是正常的，没有问题的。你可不可以不要退掉它们。”

我用手指碰了碰小妖精的头，笑着说道：“你误会啦，我没有想要退掉这些药材，我只是有些发愁怎么用而已。不过算了，该发愁的是我师叔才对。”

“阿沐，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出来。”

“好嘞，马上来！”我应了一声，转头刚想跟小妖精打声招呼，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3

回到大堂，我将药篓随手递给许夫人。许夫人小声道了声谢，我连忙摆手。

“阿沐，你按着这方子去柜子那边抓几贴药，给许夫人一并带回去。”秦师叔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张药方，看样子，应该是秦师叔刚写的。

许夫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秦大夫，我不是说了不用帮我拿药了吗？我回去休息些时日就好了。”

秦师叔瞪了她一眼道：“我是大夫，自然比你清楚如何医治疾病，你这身子，怕是病了有段时间了，这药你就先拿着，先把身子治好了，以后也好找些活干。”

“这……好吧，秦大夫，这药钱我……我先给一半可以吗？”

秦师叔摆了摆手道：“药你先拿着，钱我就先帮你记账上，以后手头宽限了，再慢慢还也不迟。实在不行，等你家的小兔崽子长大了，考中个秀才了，也不好意思赖我这老头子的帐吧!”

许夫人以手掩嘴，眼眶通红。我瞥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手脚麻利地包好了几包药，放入许夫人的药篓里。

许夫人接过药篓，施了个万福，随后转身走出医馆。

背篓上，小妖精向我挥了挥手！

《本草纲目》：“肾苦燥，宜食辛以润之；肺苦逆，宜食苦以泻之。知母之辛苦寒凉，下则润肾燥而滋阴，上则清肺金泻火，乃二经气分药也；黄柏则是肾经血分药，故二药必相须而行，昔人譬之虾与水母，必相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