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的皮冻Q弹,很受人待见。
买猪皮,摘猪毛,刮猪油,熬煮加上不停地搅拌,其实挺费事的。父亲不厌其烦,做着大量的琐碎准备,母亲只在一边看着,关键的时候提醒父亲,该这样该那样,两人配合着,皮冻熬得很成功。
早起,趁着微明的光亮,父亲牙都没刷,偷偷用小刀划开皮冻,捏着一块,吸溜到嘴里,弹弹滑滑,不咸不甜,正好。美滋滋又捏起一小块,用手托住了,疾步往屋里走。
母亲听见动静,叠着被子转身,“咋样?”,父亲已递到嘴边。母亲闪过头,看父亲眉眼,知道不错,“不尝了”,转身继续叠被子。
“尝一块,尝尝”,父亲笑嘻嘻的举着,手肘顶顶母亲的背,二皮着脸,不肯撤手。
母亲嫌弃地瞅一眼父亲的手,挥一挥,躲着格晃格晃的皮冻。“我洗了手的”,父亲赶紧发誓。
母亲又抬眼,盯了一下父亲的眼,父亲立马就怂了。“不吃算了,便宜我了”,父亲嗖快地找个台阶下。高举着皮冻,仰起脸,一口吞了,故意嘴巴呶呶不休,香得不得了的样子。
母亲只是撇撇嘴,不屑幼稚的父亲。
皮冻是父亲最爱的下酒菜。有这,过年的拼盘才显得隆重,招待老朋友,小酒二两一灌,父亲的年在饭桌上,那叫一个踌躇满志,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乱弹琴。
父亲有一群这样的老伙伴,大过年从城东、城南或是城郊,特意骑车、坐车甚至倒车跑过来聚一聚,冲的就是父亲的皮冻和酒。
母亲不喜欢父亲的热闹,尤其是酒桌上肆意地猜拳划酒。一个个脸红脖子粗,跟个斗鸡眼似的,划赢的摩拳擦掌,耳朵上赢烟,夹着;输的皱眉挤眼,仰头灌酒,瞎侃;就连轮不着的也不安生,添酒劝酒,不安一点好心。
但母亲喜欢父亲的与人和善,到老都有一堆朋友。虽然只是吃吃喝喝,木讷的父亲,竟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用小刘的话,“赵师傅这人实诚、坦荡、温暖”。
母亲似乎年轻时忙于家庭,虽然性格开朗,但朋友不多。老了,老了,许是身体不好,连朋友都远得不咋来往了。
母亲还记得,拿手的皮冻,还是方老师教的。只是已远在美国了,是该打个电话聊聊,缀合一下朋友的情愫。还有秋真、素云、蒋老师、小聂……
人烘着气氛,年才过得热热闹闹。
父亲得意,母亲失落,不过一盘皮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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