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科夫斯基与冯.梅克夫人的恋情,一直为人们所称道,而冯.梅克夫人作为柴科夫斯基艺术的保护“女神”,对他的创作活动起到很大影响,其中第四交响曲的成功创作就是他俩友谊见证的成果。
梅克夫人是一位拥有庞大遗产的富孀,热爱音乐艺术,具有浪漫气质的理想主义者。1876年12月经鲁宾斯坦介绍,她第一次听到柴科夫斯基的作品——“我最初听到你的音乐,是《暴风雨》,它给我的印象,简直描写不出来。听了几天我还好像在昏迷中,简直不能自拔”。从此她对柴科夫斯基的艺术才华极为崇拜,“我所理想的人是音乐家,但只有人格与才能相等的时候,他才能造成一种深刻而真挚的印象,……我认为音乐家的人,是大自然的最伟大的创造之一。”梅克夫人过着一种隐逸生活,在长达13年的时间里,俩人一直保持着频繁的通信联系,她作为他的“施主”、保护人,长期对柴科夫斯基进行资助,但俩人始终未正式地见过面,只有过两次坐在马车上的偶然邂逅。她在信中表白“曾经有过一个时候我想和你见面。现在呢,我越觉得感动,越就怕见面。……目前我却宁愿远远的想念你。”“我向你挑战,看我们两人当中哪一个的害羞故事多一点。我想一定是我赢的,首先我的年纪比你大,其次,我的世界完全隔绝。”梅克夫人对柴科夫斯基的情感既崇拜又爱恋,在一封信中:“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是多么希望你过得好。我认为,不是血肉的关系,而是情感和精神的相通,…….你给了我多么愉快的时光,我对这是多么感激,你对我是如何的了不起,而我是多么需要你,恰如你一样。”
柴科夫斯基是个性格内向、羞怯的人,正是他这种内敛性格造就了音乐史上一段柏拉图式的情恋。梅克夫人对音乐的理解和资助他由衷地感激,柴科夫斯基为这真挚的情感友情而感到幸福,为此在1877年5月的一封信中为表达梅克夫人的情谊,“我现在忙于写《第四交响曲》,这是今冬开始的,这部曲子我非常想献给你”。同年柴科夫斯基遇到了一生中最大的婚姻不幸事件,莫斯科音乐院的学生安东尼娜热烈地追求柴科夫斯基,她的热情终于打动了柴科夫斯基。但结婚后,28岁的安东尼娜丝毫不关心也不理解柴科夫斯基的事业,她追求的是虚荣、庸俗的生活,九个星期后分居,柴科夫斯基精神濒临崩溃,37岁的柴科夫斯基曾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在梅克夫人及时的帮助下,柴科夫斯基只身离家逃往彼得堡,后再次赴西欧,在意大利完成了第四交响曲并题写“献给我最好的友人”,另加标题为《我们的交响曲》,这里的“我们”指的是作曲者和梅克夫人。
1878年2月22日莫斯科,由鲁宾斯坦指挥音乐院管弦乐队首次演奏了第四交响曲,梅克夫人独自坐在音乐会的包厢,欣赏了这部作品,而柴科夫斯基仍远在意大利,等待着演出的结果。梅克夫人首先发来的贺电,但没有其他人的评论,遭到冷落,在给梅克夫人的一封信谈到:“我所有的朋友,都对我那部交响乐保持不可解的沉默,这使我很愤懑,很生气,很吃惊。除了你之外,谁也没有来过一个字,…….我希望他们了解:我是多么不耐烦地和多么贪婪地等待着对交响乐的批评,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详细写下他的印象,如你所曾写过似的,我的亲爱的朋友。”事实上柴科夫斯基在当时的乐坛并不顺利,由于他自闭的性格,只顾拼命地埋头创作,厌恶社交、羞于见人,他的作品时常受到非议。他第一钢琴协奏曲就曾遭到他所尊敬的大师鲁宾斯坦的否定,甚至说这部协奏曲毫无价值,不可能演奏。他将创作完成的小提琴协奏曲献给一位他所敬佩的教授,但对方拒绝接受。
柴科夫斯基对第四交响曲的创作倾注了深厚的感情,“没有一行不是我的天性底最衷诚部分底回声。”他那独特的个人性格气质,在精神和生活屡遭磨难孤寂的灵魂,怀着对俄罗斯大地深切地情怀,思索着命运之神带给人们的折磨与希望,在孤独中寻求精神的解脱并超越自我,在这首作品中表达出对命运的抗争和乐观向上的基本主题。在谈到这部作品时:“事实上,这部作品不过是仿照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写的,不是模仿他的音乐内容,而是按照他的基本意思。”值得一提的是,第一乐章是这部作品最为完美的章节,表现了梦幻中命运之神的精神折磨和对现实生活的希望和憧憬,它是作者创作花费精力最多的一个乐章,“第一乐章的管弦乐谱改编时化了很大的气力。它很复杂,也很长,但我认为它是最好的一个乐章”,至今深受大家的喜爱。梅克夫人也为这一乐章所感动;“第一部分感动了我的心,深深地、忧郁地、悲剧地——这是怎样的一种主题呵!和弦的进行多么美妙呵!就像触电似的。怎样的一个结尾呵!简直可以发狂的,美丽得这样利害。”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注入了俄罗斯民族音乐元素,他曾豪迈地宣称“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俄罗斯人”在第四乐章采用了一支优美的俄罗斯民间舞蹈的歌曲《田野里有一颗小白桦树》的旋律作为基本主题,表达了作者对祖国和人民挚诚的情感。
在给梅克夫人的信中,柴科夫斯基对这部作品的四个乐章分别进行了剖析,在《我的音乐生活——柴科夫斯基与梅克夫人通讯集》一书中有详尽的记载。由作曲者本人对自己作品作如此细致的分析,在作曲家之中十分罕见和珍贵,然而他对自己作的分析也不是很满意,“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把音乐的想法和形象改写为文字,我当然不见得很成功。”他很清楚用文字对器乐曲进行分析很难达到相统一的完美效果,他曾引用海涅的诗句“话语停止的地方,就是音乐的开始。”从中可以看出柴科夫斯基对艺术的谦虚和严谨态度,遵循音乐的客观规律,因为音乐是听觉艺术,如果试图用语言对音乐旋律加以说明解读,任何词语都会显得力不从心,捉襟见肘,那些用华丽辞藻过度描述都不过是一己只见的主观感悟。难怪柴科夫斯基自豪地宣称:“当语言不能表达某种情感时,更雄辩的语言——音乐就‘全副武装’地登台了。”当然柴科夫斯基为我们留下的这篇作品分析依然弥足珍贵。
1878年12月《第四交响曲》在彼得堡演奏获得了很大成功,俩人友谊见证共同珍爱的作品终于得到了认可和赞赏。
1890年9月梅克夫人突然诿称破产停止了对柴科夫斯基的经济资助,从此断绝书信来往,柴科夫斯基为失去梅克夫人的友谊受到重大打击,陷入深深的痛苦中。三年后,柴科夫斯基在完成了最后一部作品——《第六(悲怆)交响曲》与世长辞,次年梅克夫人也离开了人世。一个多世纪过去了,但俩人那段情感至深的爱恋历程,依然能唤起人们的无限感慨和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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