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

作者: 准备好_ | 来源:发表于2017-06-22 15:20 被阅读0次

    “我打死你这个臭娘们!”

    一声怒吼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只听见“啪”,惨叫声随之伴来。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你几乎能在每天夜里听到这两种声音,这种情况来历已久,似乎从未消停。在这里没有人会出来阻止,村里的人也早已习以为常。

    我刚来到这山村做支教,每天每夜都听着惨叫和怒吼声入睡。起初还觉得一些毛骨悚然,但后来慢慢也能勉强适应下来。

    在这山村里,只有一户人家我从没有听到过惨叫声和怒吼声。后来经过打听到,原来那户“无声的人家”里只有一个寡妇。那个寡妇叫张桂花。据说她丈夫有一年发了一场高烧,从那以后就一病不起,像个活死人一样瘫在床上,不过多久便去世了。村里对这件事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种说法,村里的人很契合的达成了共识。说是她是个克夫的命,她的丈夫就是被她克死的。自打那以后,村里的人们就把她视为异类,没有一个人给过她好脸色看。就连我向他们打听她时,他们听到后的那表情就好像我向他们打听的是个女鬼一样。

    有一天我决定去拜访她。

    我来到村民所说的地点,一座传统样式的木屋出现在我眼前。这座木屋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门前供人们休息的石头上铺满青苔,在几处泥土裸露出来的地方杂草横生,搭建这屋子的木板也呈现出日益腐烂的模样,门边破损不堪的白色对联似乎在示意着这座屋子曾经有人去世过。

    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敲了敲门。

    “有人在吗?”

    我停顿了一会,仔细听着屋内有没有传来什么声音。

    “屋内有人吗?”我再次敲了敲门,朝着门喊道。可惜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从门内传出。

    就在我打算再敲一次的时候,门突然间慢慢地被打开了。只见一位看上去年近四十的妇女,穿着碎花衬衫悄悄将头探出来。

    “请问是张桂花女士吗?”我对那位妇女问道。

    她点了点头,说:“我是张桂花,你是?”

    “哦,我是前不久刚到这来支教的老师,叫我小杨就行。”

    “小杨老师啊,来,请进屋坐。”说着,她将门打开。

    “好好。”我微笑着朝她点点头。说起来真奇怪,她似乎看上去和一般的妇女没什么两样,虽然脸上布着些许皱纹,但精神面貌看上去却十分和润。要不是事先打听过,以及大门边上还贴着白对联,不然根本就让人想不到她不久前居然死了丈夫。

    一进到屋内,我就不由感觉到这屋内的环境与屋外看到的景象简直大相径庭。屋内的物品虽然有些岁月的痕迹,但是很干净,好像有人经常擦拭打扫,锅碗瓢盆各就其位,有条不絮地摆放着。她邀我到一张木桌子旁坐下。

    “来,杨老师,喝茶。”她端着一杯正冒着水汽的白瓷茶杯走过来。

    “好,谢谢。”我顺手接过茶杯,小啜了一口便放在面前的木桌上。

    她拉了张椅子到我对面坐着,说:“唉,已经好久没有人到我这来了,自从我丈夫去世后,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女士,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我说。

    “听着村里的人说的那些话,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说着什么,我是克夫的命。”她说。

    “别听那些人胡说,那种说法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对我说,“诶,杨老师,您还没有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

    “诶,您看都要到饭点了,要不您就在我这吃饭吧,虽然尽是粗茶淡饭但也还算是可口,我也有好久没有同人一起吃饭了。”她说。

    “求之不得。”我笑着对她说。

    “那好,我这就准备去。”

    在这等待午饭的过程里,厨房时不时飘来家常炒菜的香味。我把玩着手中早已饮尽的白瓷茶杯,在这大堂中四处观望。从一开始进门来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照这村子的习俗,一般一进门就能看到神龛朝着大门摆放,但这里连个神龛的影子都见不着。屋里有一处角落,几个簸箕堆放在那,每当我将视线转移到那角落时,总觉得后背瑟瑟发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透过簸箕虎视眈眈地等着我看。我越想心里越发怵,我便不再想下去,静静地坐着等吃饭。

    “杨老师,吃饭吧!”她从厨房里陆陆续续地将菜端出来,把菜都上完后她在转到之前原先的那个位置坐下。

    “这么多菜啊。”我看着眼前摆放在我面前的八道菜不由得发出感叹。

    “没事,好不容易才来个客人嘛,尽管吃。”她笑着说。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慢慢吃,别着急啊。”

    当我吃到一半时我才注意到,她根本没有动筷子,只是微笑着看着我吃。

    “张女士,你怎么不吃啊?”我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我啊?我不饿。”她说。

    “不饿也要吃一点嘛。”

    “我真的不饿,你不用管我。看着你吃我就很满足了。”

    “你不吃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我说。

    “没关系的,我真的不饿,你吃吧。”

    “那好吧。”我刚准备再吃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之前我的疑惑。“张女士,我请问你一下,可能这个问题有些不方便。”

    “你问吧。”她说。

    “就是那个,你家的神龛呢?怎么不见着?”

    她听到我这话后神情就开始变得复杂起来,“神龛啊······”

    “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我也就不追问了。”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她的神情此时又恢复到了原先和润的样子,“本来之前是放在那个位置的,但后来我就把它拆了。”

    “这样啊,那你丈夫的遗像呢?”

    “这个······你问那么多干嘛!”她突然朝我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她突如其来的发怒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你也不用道歉,这事也不能怪你。”她转而变得很镇定。

    周围的空气一度变得很沉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老师,你知道我丈夫是怎么死的吗?”她问。

    “不是生病,高烧不退才导致的吗?”我说。

    “哈哈哈!”她突然笑起来,她的笑容看上去甚至有些扭曲,“你们都被骗了!”

    “什么?!”我惊愕的说。

    “我说你们都被骗了。”

    “怎么回事?莫非你丈夫还没死?”

    “死了,他当然死了!要他还没死,死的就会是我!”

    “我有些听不明白。”现在我一头的雾水。

    “那我就跟你说明白吧。”

    她说其实是她杀死了她丈夫。以前她丈夫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回来就开始打她,还骂她贱人。不过那天晚上喝得特别厉害不仅对她打骂,而且还去厨房里拿出菜刀说是要杀了她。听到后,她立刻跑到后山的林子里去躲,她心里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恐惧,那种与死亡如此接近的恐惧。那天晚上是一个雷雨天。她不知道在雨中待了多久,然后慢慢地从后山走回家。回到家时她丈夫早已经睡着了。她回到房间里,看着丈夫。随即她将她身上早已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换上他们结婚时所穿的大红新娘装。她手拿着榔头,雷声一响,手中的榔头猛地朝他的额头狠狠地砸下去。她今天特地换上的大红被套逐渐被滚烫的血液渗透。

    我的脸上早已被震惊布满,我简直不敢想象这回事。

    “这就是事实,是我杀了他。”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说着,她走到堆满簸箕的角落,将簸箕掀开。原来那里放着她丈夫的遗像,和一个泛红的小玻璃瓶。

    “杨老师,本来今天我就想结束这一切的,刚好你来了,不过也不碍事,我就在你面前将这毒药喝掉。我受不了他每天晚上都来找我了,实在受不了了,真是想不到他就算做鬼了也不肯放过我!”说着她拿起她丈夫的遗像,将那小玻璃瓶一饮而尽。

    “不要!”我刚想上去阻止,不过一切都迟了。

    她同遗像一齐双双坠倒在地,她脸上还带着微笑。也许这就是她的一种解脱。

    事后,我将她埋在后山的一个角落里,没有墓碑,没有香火,有的只是一堆土和一束我在旁边摘下来的鲜花。她的死对村的那些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惨叫声、怒吼声还是如约而至。但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她在我面前死去。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我眼前永远的在这个世界被抹掉。

    将她杀死的并不是毒药,而是比毒药更令人胆颤的东西。

    我回去立刻要求辞退支教,这种地方要我再待上一秒都会觉得恶心。

    我回去立刻要求辞退支教,这种地方要我再待上一秒都会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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