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秋日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重重的寒气，草上也已掩盖了灰色的露水，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着歌喉，而在遥远的、遥远的天际，还一颗将落未落的晨星，犹如一只孤寂的眼睛正凝视着大地。
此时，李家窑的人们已经成群结队地往王家庄方向走，王海全和张皮匠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个人不停地在交谈着分工的事情。
到了下庄井，黑压压的人群云集到井口周围，足有好几百人，家里能够出工的都出来了，扛着铁锨、十字镐的，提着水壶的，抱着小孩的……好像赶集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王海全凑近张皮匠的耳朵，说道：“看起来大家都来了，现在把修渠的要求再给大家讲一下吧？”
张皮匠点了点头，说：“你是合作社主管生产的委员，你就讲吧！”
王海全第一次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讲话，感觉有点紧张，看着眼前的群众都焦急地等他发号施令，他只好将计就计，说：“亲爱的乡亲们！”这句话刚一出口，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张皮匠赶紧补上一句：“大家不要笑，海全委员还有重要的话要讲。”顿时，人群中又安静下来了。
王海全清了清嗓门，几乎是用吼叫的方式说道：“今天，修渠引水正式破土动工了，我就不再多讲什么，主要就是大家按昨天抓到号，顺着渠道路线找对应的号，找到了以后就沿划好的线开挖，渠深1米，宽1米，为了找平，可能有些地方也会比1米深，如果谁家遇到了也就不要计较。”
突然，人群中有人手里拿着抓到的号，喊道：“我忘了是几号，也不认识数字。”
王海全问道：“忘了号的人把手举起来。”瞬间，举起了几十只手。
“知道号的先出发找自家的地段，不知道号的也别着急，集中到一起，由我和皮匠委员领着找。”王海全说完后，人群就像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向前跑。
为了尽快帮着不识字的社员找到自家的地段，王海全按号大小，分成两拨，他和张皮匠各带一拨，沿着标记好的路线往前走。
就在王海全带着几家人继续往水源方向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从后面跑来，他回头一看，老田头气喘吁吁地说：“王海全，我明明抓的99号，张驴儿非得要跟我抢，你得评评理啊！”
王海全接过老田头的号码，仔细地看了一眼，说道：“你是99号没错啊！张驴儿怎么这么不讲理，我过去看看。”王海全跟着老田头又往回走，张驴儿一家人已经开挖了，王海全从他的手里要过号码，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糊涂，张驴儿的号也是99号，难不成写了两个99号？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张皮匠走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出现两个99号？”
张皮匠看了老田头的号，又看了张驴儿的号，也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号码是他亲手写的，怎会呢？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老田头，你真会找事，你把号码反着看了，你家的是66号，还在前面呢！”老田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带着家人往前走了。
王海全一看，没有找到自己号的人不到10家，他对张皮匠说：“你领着这几家人再去找，我检查一下大家挖掘的情况。”就在王海全刚说完之时，王麻子又跑了过来，说：“每家分的55.2米，我家的怎么多了？”
“多了多少？”
“我也不知道，用铁锨把量了，比左边张玲儿家的多了半铁锨头，比右边李老三家的也多了一脚，这怎么办？”
王海全说：“麻子，这点你也算计，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家就多干点吧！”
“凭啥要我家多干，你自己怎么不多干？”王麻子气呼呼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半铁锨头我不挖！”王海全不想再理会他，但王麻子还不依不饶地跟着他给个说法，无奈之下，他就将王麻子家的地段给左右两家都匀了一点，这才罢休。
李宝才举行完了祭拜仪式，看着全线都撒开了人，脸上泛起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他对赵长顺和李高阳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咱现在干的是李家窑几代人想干的事情。这条渠修通，就不再为吃水发愁了。”赵长顺说。
三个人边走，边寻找着自家的地段，不一会，就剩下李宝才一个人继续往回走。他家抓到的36号，当他转过山湾湾时，就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坐在地上，身旁还有两个小孩，他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母亲王梅儿。
他边走，边和挥汗如雨挑渠的乡亲们打个招呼，间或是寒暄几句。走到36号地段时，张翠英带着水源两口子，以及水生、草儿在埋头挖掘，母亲则看护着水源的两个孩子。草儿是他和张翠英生的孩子，虽然只有10岁，但家里的活样样都会干，不怕苦不怕累，比哥哥水生还要泼辣。
李宝才和母亲说话声才惊动了他们，都转过头来看他。张翠英说：“你这个大主任都快成公家的人了，你看看我们已经挖了这么多了。”
李宝才笑着说：“你们歇会吧，让我把欠下的账补上。”
“哪能靠得住你啊！”
李宝才看着草儿一句话不说，还在闷头干活，说：“草儿，你也歇会吧，爸爸替你干！”
“我才不相信你呢，说不定过会就不见人了。我妈给我们都分了任务，谁先干完谁就可以在家里待着。”
李宝才看了看张翠英，说：“你还会玩这一招？草儿还小，就给她分任务？”
“你别小看草儿，她顶你一半绰绰有余。快别说话，人家都使劲地干，我们还在这里谝闲传呢。”李宝才赶紧拿起铁锨，跑到最头上倒着往回挖。
李宝才心里盘算着：55米的挖掘任务，平均到他家干活的人不过10米，挖出宽1米，深1米的土渠，应该在三五天内就可以完成，也不会耽误秋收。
-inde~=���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