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癫子

我回老家的时间比较少，关于他的记忆是比较模糊的、零零碎碎的，也记不清楚他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被人唤作酒癫子。

今年正月，听说他又醉酒后胡言乱语，咒骂八十多岁的长辈以及五六岁的孩童，被家族宗亲长辈们罚跪在祠堂，当着老祖宗的面抽了好几条。想来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听到这事儿难免有些唏嘘。

按照辈分来讲，我应该喊他一声叔叔。他大概五十岁左右，形容憔悴，眼神空洞，头发花白，看上去年逾古稀。平日没喝酒的时候，行为上倒也没什么异样。

他年轻的时候倒是生得一表人材，阳刚健硕。好像是从离婚后开始酗酒，既不干农活，也不管两个亲生儿子，整日浑浑噩噩的东游西逛。在外喝醉酒闹事后，被别人揍得头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邻里左右都是沾亲带故的，一开始还有恻隐之心。时常煮了饭喊他一起吃，席间苦口婆心的开解、劝导他振作起来，要爱惜身体……

他亦会满口答应，不过出了门就不作数了。

大概长期过度饮酒，影响到了他的大脑神经，后来他的语言和行为逐渐变得疯癫。每次喝酒后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满寨子发酒疯。一会儿像一滩烂泥倒在田埂上，一会儿又东倒西歪地跑到别家院子里，听着像是在嘶吼又像是在唱歌，更多的时候是在整宿整宿的咒骂。左邻右舍都被骂了个遍，其言语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分寸。

至于他的那两个儿子，也着实可怜。好在九年义务教育花费不了多少钱，靠着亲戚帮衬，倒也顺利读上了初中。

可好景不长，大概初二的时候，也不知道因何缘由，他找去了学校。他在操场上拉扯着校长，来回比划着手里的老照片，重复念叨着他儿子小时候长得有多帅……

同学们在教学楼走廊上嘻嘻哈哈看热闹，倒是听不清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只看到一个步履踉跄，蓬头垢面，头顶塑料袋的醉汉在操场上拉扯着校长来回比划，丑态百出。

经此一事，他儿子有个酒癫子爹的事儿算是传开了。一开始在班主任的开解下，倒也顶住了压力继续上学。奈何此后他又两次三番的找去，他儿子感到难堪，无奈选择辍学外出打工。

再后来他儿子又落入传销，打工多年积攒的血汗钱也被骗得一干二净。可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他儿子现在谈起这事儿也甚是感慨，苦笑道因为穷怕了，当时一门心思想着挣钱翻身，才落入了圈套！

哎，人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