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清泉……男人口中喃喃不断,或许是水泥地太凉,又或许是巷子里的狗吠惊动了他,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路灯昏黄闪烁,光影迷离中他恍惚又看见了朝他招手的清泉
清泉?是你对么?你来接我回家?接我回家的吗?他跌跌撞撞扑向前去,一脚踩偏,闷头扎到了地上
嗯~一声闷哼,却再也使不上力气。清泉你怎么也不过来拉我一把?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然而眼皮却死死地粘在一起。
小伙子,小伙子,醒醒,这么大冷的天咋睡地上?家里老人该着急了!老人拍了拍谷裕良的肩膀,想把这个不知道在地上睡了多久的男人叫醒
他头疼欲裂,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坐着。许是因为晚上活动量太大的缘故,他这会又累又困。揉了揉太阳穴,不紧不慢的道,大妈,谢谢您!
是不是喝了很多酒,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注意保养!这大冷的天,冻坏了可咋整,家里老人孩子不得担心?回家去吧,快回家去吧!老人说着,不由得用皱巴巴的手,裹紧了身上的破旧衣服,我还得趁着天没亮多捡点破烂,攒点钱,冬天了,快过年了啊!
不等谷裕良站起来,老人颤颤巍巍地拉着自己那一堆破烂,就准备走。谷裕良看着步履蹒跚的老人,想到了家里的老母亲,他摸了摸口袋,果然还有不知道是哪天拉货结的几百块钱的工资,顺手摸了出来,大妈,等等,这些破烂,我帮你拉吧,说着,翻身起来,趁老人不注意,塞进了她的口袋。
路灯还在闪烁,巷子里席卷过凛冽的风,一老一少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谷裕良清醒了很多,心下做着自己的决定。
……
时间倒回到三个多月前,他的小学同学,突然发起了一个几十年难有一次的聚会。他不想去的,有那会功夫,还想在家里给老婆孩子做点好吃的,他可是有一身好本领的男人,灶台上的功夫更加了得。可是,清泉说,老谷,你就去趟吧,毕竟你也就只有小学同学。清泉的话多少戏谑了,他红着脸,那我就去一趟吧
聚会来了十几个人,大家举杯言欢,不胜欣喜。很少西装革履的谷裕良觉得,今天的领带紧的都勒脖子,让他有点喘不过气,在高谈阔论的众人中,有一个叫赵封平的人,很是吸引人的注意。他梳着油光蹭亮的背头,戴着金边眼镜,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墨绿色的大扳指,显得很有派头,一张嘴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些模糊的小学记忆,仿佛那些事并不是发生在几十年前。谷裕良觉得自己应该附和些什么,又觉得无从附和,他有点拘束,虽然口若悬河的人并不是他,可他居然口干舌燥。
老谷,老贺,你看你们两,也不说话,说说呗,这几十年不见面,过得咋样!赵封平发现了被搁置一旁的两个人,随即将众人的焦点转移在他们身上。
谷裕良登时红了脸,他瞅了一眼贺斌,迫切地想要转移大家注意力,我有啥好说的!也就老样子,拉拉货,跑跑车
哈哈哈……众人哄笑,老谷你还是老样子,一到你发言就脸红紧张!
老谷这都几十年了,老婆孩子都有了,害羞的毛病还没改!
我们谷大哥一贯作风嘛!可是我们老谷可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呢!听说家嫂温柔貌美,老谷你可是一言不吭,就享尽齐人之福啊!
在众人的打趣中,原本局促的谷裕良更加面红耳赤。
整个聚会他并没有喝多少酒,清泉发过话,少喝酒,要保持理智。对了,清泉还说过,让他早点回家去!
还不到十点,他就起身,一一告别了同学,约好了来日再聚。
回到家,清泉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他回想起来,最清晰的莫过于赵封平那张口若悬河的嘴。
那个赵封平,他变化挺大的,小学的时候总是打架生事,现在看着还挺好的,听他说他现在在什么公司到啥销售人员,就是整天给别人推销产品的。他把赵封平传递给他的信息粗略的整理了一下,告诉了清泉
你那个老赵同学是不是特别会能说会道?
清泉问了一句
对呀,你咋知道!口才很好!
除了你这个呆子,谁的口才不好?清泉怼了他一句。
谷裕良憨笑着,反正我是说不过你。
这天谷裕良拉完货回来,一推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赵封平。这是这个月第五次来他家了。
见到谷裕良,赵封平立马站了起来,一贯客套又不失热情的语气,老谷回来了呀,我也刚到没多久,嫂子在厨房呢!
哦,封平来了呀,坐吧,他招呼完赵封平,就朝着厨房喊到,清泉,老赵来了你怎么也不出来坐坐
呦,老谷,嫂子忙着做饭呢,我还需要招呼呀!客气了客气了!赵封平一边客套一边拨弄着手上的扳指。
老谷,你两坐坐,我炒几个菜,你们两个喝点酒。厨房里飘散出来熟悉的香味,谷裕良坐下,只觉得后背燥热,用手松了松领口,和赵封平聊起天来。
这天夜里,清泉睡得不好,翻来覆去好多次,老谷,你说那个赵封平,这个月往我们家跑了五六次了,你两感情这么好吗?人家隔三差五就来看你?
谁知道呢,不过他也挺不容易的,媳妇跟人跑了,家里还有一家老小!人啊,不容易啊!谷裕良很是感慨
那我咋看着人家可比你显得年轻多了!
那有啥奇怪的,他做的是文职工作,我整天在外面拉货的,老得快也正常!
老得快怕啥,我又不嫌弃你!清泉说着转身,拍了拍谷裕良的肩膀。
不早了,睡吧。夜色太深,谷裕良也顾不上想那么多
可是,意外总是来的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这天周五,送完最后一趟货,谷裕良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多,闺女还没有放学,琢磨着今天时间富裕,有时间陪她们母女两个。
他心情很好,把车停在路边,抽完了一根烟,不紧不慢的发动了车子,准备去接女儿。突然,电话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铃声原来这么响。
这个电话,不是隔壁王姨么?这是怎么了?
喂?王姨?
喂,喂,是裕良吗?裕良啊!快回来呀!出事了!清泉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慌乱
什么!王姨你说什么!清泉出啥事了!谷裕良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追问不跌,王姨你说呀,清泉怎么了!心里揪成一团,他有点眼花恍惚,手不住地抖,挂掉电话,他冷静了一下,挂挡,加速,他的手像是要把方向盘捏碎,不断加速,他要飞回去,他要看到清泉,立即,马上!
他一路疾驰,几十年司机的经验发挥的淋漓尽致。车子穿过小巷,钻进小区,他也顾不得把车规矩停到停车位。匆忙下车,他只觉得腿麻脚软,冲进单元楼,听到楼上乱哄哄的声音,这个强韧无畏了几十年的男人,顿时胆战心惊,他捂着胸口,大步跨上楼梯,一顿飞驰,到了五楼。
拨开挤在门口的左邻右舍,刚踏进门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片血泊中,他的清泉低垂着眼睑,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冲了过去,将清泉一把拉进怀里,整个人剧烈地打颤,不,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清泉清泉……他捧着清泉的脸,用手摩挲着不断乞求,清泉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醒来呀!清泉你醒来呀!
裕良啊,晚了,晚了呀,我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去了,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呀……王阿姨看着地上撕心裂肺的谷裕良,心里不住难过,造孽呀,这杀千刀的恶人造孽呀!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谁干的!谁干的!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抱着浑身是血的清泉,痛苦,绝望让这个坚毅了几十年的男人瞬间崩溃,他只觉得,他的心被挖走了,就这么突然的,毫无征兆的被挖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来了,众人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协助警方调查,却无论如何都扯不走紧抱着清泉的谷裕良。放开我,放开我,谁都别想分开我和清泉,你们都别碰我!他不断地嘶吼,像是搁浅在沙滩上无处盾形的鱼,不断挣扎。
同志,我们知道你现在很难受,请节哀,也请你配合协助我们的调查,现场不能再被破坏了。警察耐心地劝他。
这不是什么犯罪现场,这是我家!这是我媳妇,也不是什么受害人!谷裕良红着眼睛,低头看着清泉的脸,喃喃道,这是我媳妇清泉
同志,人已经走了,很明显是被人杀害的,你冷静一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将凶手绳之以法,给她一个交代。警察依旧耐心地给他做工作。大家都散了吧,黄线以内不得得入内。
众人离去,几个警察各自在现场勘察着。谷裕良却纹丝未动。良久,他平静了下来,缓缓放下清泉,语气平和了许多,警察同志,我妻子先拜托您了,我的女儿还在幼儿园,我得去把她安顿好,很快回来。说罢,起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了门。
将一切都打点好后,他跟着警察回了警局,配合了各项调查。临走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警察同志,我想看一下你们调取的监控录像。那摄像头安在家门口过道里,谁杀害了清泉,一目了然。他心里很清楚。
谷同志,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要冷静,犯罪嫌疑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他……警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算了,你看一看,或许你能认出来这是什么人,据我们初步判断,应该是熟人作案。说罢,将谷裕良带到了放映室。
查看监控录像的过程,谷裕良的心都是揪成一团的,他极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等等!停一下!
视频里,裹着黑色长大衣,戴着鸭舌帽,墨镜口罩的男人正准备抬手敲门——左手敲门,而且,左手拇指上戴着那枚翡翠扳指。是他,谷裕良顿时震惊,却不动声色。
同志,怎么了,你是有什么发现了么?
哦,不,还没有,我,我还没看出来什么。他极力控制住心里的怒火,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作为家属,查看录像难免痛苦,只是这个嫌疑人实在难以辨认,不过我们会各方面加大调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找出凶手,给你和家人一个交代。警察也不忍心看着他难受,今天就到这里吧,要是你有想到什么线索,及时和我们联系。
好的,谢谢。谷裕良低沉着声音,转身出了警局。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感觉到无比煎熬,他的清泉就这么走了,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机和幸福。而那个杀害清泉的人,那个畜生,他是不会放过的。
一个多周过去了,谷裕良将清泉的后事都料理结束,把女儿也送回了老家。他有事要做,他做了这个决定,就当然不会回头了。
这天下午,他去了汽修厂,给自己的拉货车绕着车身喷了两道黄色和黑色的漆,他把车头上印着:拉货请联系***的牌子取了下来,把方向盘底下女儿贴着的几个卡通贴纸清理掉了,里里外外,将自己的小货车清理了一番,最后在车里放了一瓶百合味的空气清新剂。百合是清泉最喜欢的花了。收拾完这一切,他坐到驾驶座上,拿起副驾驶上那一套还没有拆封的蓝色工装,嘴里喃喃,老同学,再等等,我就来见你了。
说罢,他调转车头,驶向了家的方向。回到家,搬出了工具箱,翻出来扳手,胶带,铁锤,麻绳,又到厨房找来了刀子,把库房里的那桶汽油也找了出来,一堆东西,杂乱的摆放了一地。谷裕良盯着地板,木然出神,他又想到了那天,他的清泉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片血泊里,他忍不住心口绞疼。不过一个多周的时间,他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眼窝深陷,两颊突出,胡子茬密密麻麻的爬了一脸。他用手抓了抓头发,只觉得头发也一团乱麻。清泉,要是你还在,看到我这副模样,该心疼了!转身看了一眼卧室,空空荡荡,怕你不高兴,我先去洗洗吧!他一个人对着冰冷的空气自言自语。进了浴室,终于,伴随着水流冲刷的声音,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洗完澡,换了那套还带着油印味道的蓝工装,把东西都搬到了车上,工具一应整理齐备。他立在车旁,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朝楼上深深地望了一眼,像是怕眼泪突然涌出来,他迅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他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早已打听好了赵封平的住址,估计着他下班回家的时间,早早地把车停在了赵封平家的巷子口。
时间毫无声息的流逝,八点多等到了十点多,人越来越少,稀疏的路灯在冬风里散漏着昏黄的光,树枝摇晃交织,影影绰绰,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了谷裕良的视线。
是赵封平,他似乎喝醉了,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唔~舒服,舒服……只见他扶着墙解手,左胳膊夹着公文包,右手扯着裤腰。
谷裕良打开工具箱,从里面取出来扳手。下了车,绕到赵封平背后。趁他不备,迅速起手,扳手重重地砸在赵封平后脊椎处。啊~随着一声叫唤,赵封平软乎乎地歪了下去。谷裕良一把扯过赵封平,打开后备箱盖子,像是扔一袋水泥,嘭的一声,把他丢进了车里。
他把车开到了远郊的废旧汽修厂。这里很僻静,甚至都听不到任何狗吠或者是其他的声音。
下了车,他把车里的人拖了出来,用麻绳捆了七八圈,即便是这么大的动静,那赵封平却还是没醒。谷裕良有点失去耐心,他看着这个裤子都没提起来的人,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抬脚猛地踹了一下。
嗯~一声闷哼,他还是没醒。
谷裕良瞥了一眼,那只翡翠绿的扳指格外刺目。他转身从车里取出来那一桶汽油,毫不犹豫地冲着赵封平的头倒了下去。
啊!啊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地上的人就像是一条被火燎烤了的虫子,挣扎蠕动。见他醒来,谷裕良停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谷,谷,谷裕良,怎么怎么是你!赵封平惊慌大骇。老谷,好好的,有话说话,这是做什么?他被扳手抡了一记,又被浇了一身汽油,只觉得又疼又冷。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谷裕良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赵封平,冷冷开口。清泉死了,你知道么?
老谷,老谷啊,我听听说了,嫂子的事我也很难过。他佯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可这一切在谷裕良眼里,都让他觉得无比愤怒和恶心。
别装了,是你对不对?告诉我,为什么。谷裕良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谷,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不是都报警了么,警察会查的呀!怎么会是我呢!赵封平极力掩饰着。
你确实伪装的很好,可是你看你的左手。监控我看了,凶手用左手敲门,左手上就是你的那枚扳指。谷裕良盯着赵封平的手,蹲了下来,是你对吧?为什么不承认?
老谷,老谷,冤枉冤枉呀!赵封平一边大声辩护着,一边伸着头往谷裕良这里蹭。我们可是几十年的老同学,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呢!
你不承认?那就闭上嘴吧!他说着,回车里取出来胶带,一脚踹翻赵封平,骑在他身上,十分粗暴地封住了他的嘴。不承认我也有办法。
谷裕良拿过汽油,朝着赵封平一通浇泼,我知道是你干的!你这个畜生!是你杀了清泉,我要你的命!他暴怒着,像一头发狂的狮子。
赵封平在地上挣扎扭动,嘴里不断哼着什么话。
嘶啦一声,谷裕良扯掉了胶带。你为什么这么做?!
老谷,谷大哥,大哥呀,我错了我错了,我是个畜生,我是个畜生呀!你别杀我,求你别杀我!赵封平意识到不对,几乎哭叫着哀求。
我错了!我不应该对嫂子心怀不轨,我也没想到嫂子对你感情那么深,怎么都不从。我,我就是个畜生!可是我也可怜呀,我没有媳妇,家也没有个家的样子,所以我,所以我才对嫂子……老谷,我也只是羡慕你啊!我错了!我嫂子做的事,简直畜生不如啊!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吧!
谷裕良犹如万箭穿心,他不想再听下去,也听不下去。他抄起那把扳手,朝着赵封平狠狠地砸了下去。
畜生!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放过我,放过我吧!老谷,老谷!!赵封平竭尽全力地嘶叫。
谷裕良丝毫不为所动,朝着地上扭动的人,疯狂地猛烈地一下接着一下地抡着扳手。他听不到赵封平的哀求,心里只有那股怒火熊熊燃烧。血溅了出来,他却更加愤怒。他的眼前还是那片血泊,和安静躺着的清泉。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清泉就是这样的,她的血一片鲜红。是你杀了她!是你!他完全失去理智,地上的赵封平也奄奄一息。
放过我,放,放过我吧。哀求的声音越来越小。谷裕良觉得累了,停了下来,跪在一旁。清泉,我为你报仇了
他缓缓起身,扭头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赵封平,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只打火机。
放,放过我吧,放……赵封平不住颤抖
去给她赎罪吧!他点燃打火机朝着赵封平扔了下去
呼~~顿时升起了明艳的火苗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谷裕良并没有半分怜悯,想起他那可怜的清泉,看着眼前即将死去的赵封平,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即便是做鬼,你也只是恶灵。他不再言语,任由那簇火焰愤怒地燃烧着那个肮脏丑恶的的人。
他转身上车,全然不管身后的一片狼藉。车开了很久,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把车停在了路边。拿过那瓶百合味的空气清新剂,里里外外喷了一遍。清泉,血腥味太重了,你闻到的话可能会不舒服。
回到家,他脱下了那身血迹斑斑的工装,洗了个澡,还是换了出发前的那套衣服。却丝毫没有准备销毁那一堆作案工具的意思。看了下时间,快两点了。他没有困意,这种时候,换了谁又能睡着呢。
他回想了近两个周发生的事,觉得头疼欲裂。所有的事将他平静美好的生活撕得粉碎。他觉得他需要喝点酒,便去了街口的夜市。
酒是好东西啊!能让人糊涂,也能让人清醒!他无奈苦笑。清泉,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要走好。我会去自首的,你放心。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切,他都已经打算好了。
夜色很深,深到快要透过黎明的光。风还在往来呼啸着,空气很冷冽,谷裕良却没觉得冷。只是很奇怪,今夜的酒,无论如何也灌不醉他。
一杯又一杯的,直到他倒下。那被风卷起的树叶,还未停住。忽明忽暗的灯光,像是跳动的火焰。
终于,他倒下了,那个痛苦挣扎的灵魂,此刻像是停泊的船只,安稳了下来。
像是在梦里,他又看到了向他招手的清泉。他挣扎着从水泥地上爬起来,他要迎着他的清泉,是的,她来了,来接他回家的。
清泉,是你,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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