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你不在

风过，你不在

火锅味浓郁的不得了，不用闻都知道满身上下都是这热腾腾的火锅味。

黎桉盯着翻滚的锅底，辣椒八角各种香料在油脂中不断上下翻滚，新的食材放进去之后会短暂地沉入锅底，像极了黎桉此刻沉到底的心情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没多长时间，随着食材煮熟，那些香料又翻滚上来，有时候会被筷子带出来，在料碗里沾上淡黄色浓稠的芝麻酱，然后被挑出来，放在一旁。

就此，它们的使命也算是圆满完成。

火锅店外边哗哗的下着雨，抬头偶尔能看见行驶过的车带起的水花，又迅速落下，归于哗哗的雨声中。

黎桉抬头看看周围，就两三桌，可人家那桌都是坐的满满当当，人人脸上都在笑着，不断举杯，说笑不止，果真是没有辜负这火锅的热腾劲。

默默夹起一朵香菇，看着香菇在锅里被染上红色的油脂，不见本来的模样。黎桉突然觉得那朵被正在煮熟的香菇，像极了自己。

染在骨子里的东西，想要剔除掉，是不是要承受那削肉剔骨之痛？

黎桉想起上一次吃火锅的时候，她还同顾子乔在一起，满桌的人，喧哗声不绝于耳。顾子乔端着玻璃杯，里边是泡沫还未来得及散掉的啤酒，仔细看甚至能看见杯壁上微小的泡沫。

顾子乔站起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不断摩挲着肚子，然后同对面的人碰杯，一仰头，一饮而尽。完了后还要把杯口朝下，滴不出一滴啤酒，以此证明他没有“养鱼”。

后边的这几年，黎桉已经基本戒酒了，桌子上其他人劝酒的时候，黎桉总是笑着摇摇头，或者就是不断找借口推辞，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在别人起哄劝闹的声音中端起酒杯。

有时候，顾子乔会把酒杯放在黎桉面前，玻璃杯碰到木质桌面发出沉默的碰击声，沉闷。黎桉盯着眼前的酒杯，抬头看看顾子乔“你不喝就是不给我朋友面子”的眼神，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冰凉液体顺着喉管进入胃里，就像冬夜里独自一人行走在风雪中的冷一样，刺骨的冷。身体上的冷却比不上心里的冷。

黎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这样。原来的黎桉和顾子乔就像这热腾腾的火锅一样，再热都阻挡不了他们在一起的快乐。

顾子乔享受黎桉对他的崇拜。

黎桉沉浸在顾子乔的宠溺中。

那时候，笃定地认为哪怕全世界都背弃她，顾子乔也不会舍她而去。

顾子乔那时候经常说的话就是“你要是结婚了，我就蹲你家门口去。”“我把你惯成这样了，上天的脾气，你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离不开我的。”

嬉笑怒骂之中说了那么多的誓言，最后还不是被时间磨损的没了最初的模样。

黎桉已经想不起多长时间没有见顾子乔了。曾经夜夜躺在身边的人，黑暗中用手摸摸都知道长什么模样的人，现在却连模样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黎桉仔细回忆，心里那个人的模样总是模糊不清的。就像被水蒸气覆盖的玻璃一样，没了本来的模样。

顾子乔走的那天，稀松平常的一天。黎桉还做好了晚饭在空旷的房子里等顾子乔回来吃饭。

打过去的电话永远都是没有人接，永远都是让人烦躁地“嘟嘟”声。那天的晚餐，最后被黎桉倒进了垃圾桶，腐臭掉。

从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到第二年夏天要到来的时候，顾子乔成了黎桉的禁忌。

后来，黎桉同别人在一起时，开车走过的路，快要拐弯的时候才想起那时候她同顾子乔也是这样开着车走这条路。

有时候同同事吃饭喝酒时，也会想起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同顾子乔的那些朋友举杯碰杯好不快活。

那时候碰的真是无知无畏的快乐，现在碰的却是斟酌好久才说出的拘束感。

黎桉看见顾子乔就走在她前边，那个背影她怎么可能不认识。黎桉使劲去追，高跟鞋跑不动就扔掉高跟鞋，一边追一边喊，但顾子乔就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像前走着。

明明走的不快，可是黎桉就是追不上。周遭黑暗，可是顾子乔的背影却是异常清晰。黎桉一直跑一直追，突然间却发现顾子乔消失了！

这是黎桉追赶的速度却停不下来，一直向前，却不想路的尽头却是没了路，光秃秃的悬崖。黎桉控制不住自己，跌落悬崖。

“啊！”黎桉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梦里的惊悸并未散去。抱着膝盖，将被子紧紧裹住，好久才找回自己。

掀被下床，拉开厚重窗帘，才发现窗外天际已发白，紧挨着窗户的梧桐树上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打开窗户，才发现树叶上有水珠滚动，想来昨夜的那场雨应该不小。

风吹过，水珠顺着树叶朝下的方向，跌落下去，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