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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男权的世界里,对女性究竟怀有多大的恶意? --《房思琪的

在这个男权的世界里,对女性究竟怀有多大的恶意? --《房思琪的

作者: 丁丁与丁当 | 来源:发表于2019-06-12 16:57 被阅读6次

2017年4月27日凌晨,林奕含在卧室里自缢身亡。

时间稍微往前挪,4月19日,林奕含接受了采访,除了数次的停顿、隐忍、情绪调整之外,整个思维和表达都十分清晰流畅,完全无法想象如此美丽而坚强的一个女孩在8天之后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回头看采访,原来她说的一切都是遗嘱“我每天最常想的就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今天要不要吃宵夜,第二件事我今天是…我今天要不要吃止痛药,第三件事情是我今天要不要去自杀”。

她终于自杀成功了。在后记中,她写道“后来,长大了,我第二次自杀,吞了一百颗普拿疼”。

自杀前,她给大学好友发去信息,“I wish so much that I was killed the first time I got raped”。(我多希望,在我第一次被强奸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翻开《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扉页上有一行小字“改编自真人真事”。我猜想,林奕含写下这短短七个字,她肯定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及力气,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给自己。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一个花一般的少女房思琪,在13岁到18岁这段如同花一般的年岁里,被一个以玩弄少女为乐的语文老师李国华诱奸,直至房思琪精神失常,而李国华毫无影响。

再简单点,用林奕含的话说就是“一个女孩爱上诱奸犯的故事”。

很难想象,一个被性侵折磨的女孩(虽然法律没有裁定,但是并不意味着没有发生过,我相信林奕含),能够用一种超越的、冷静又癫狂的语言,把加诸其身的不幸用让其受伤的工具--文学记录下来,让读者体会到那种如蛆附骨般深刻的情绪。在阅读的过程中,以十分不适的姿势不断下坠,直抵幽暗情绪的深渊,正如林奕含生前接受采访说的“这个故事折磨、摧毁了我一生”。

在采访中,林奕含明确地说“它不是一本愤怒的书,不是一本控诉的书”,她说道,她更多是想探讨“艺术它是否可以含有巧言令色的成分?会不会艺术从来就只是一种巧言令色而已?”以及“最让我痛苦的是,一个真正相信中文的人,他(李国华)怎么可以背叛这个浩浩汤汤已经超过五千年的语境(言有所衷),他为什么可以背叛这个浩浩汤汤已经超过五千年的传统(思无邪)?”

但是,当她提起笔,以莫大的勇气书写下房思琪的悲剧时,《房》已经超越了林奕含想探讨的内容和希望表达的东西,即:在这个男权的世界里,对女性究竟怀有多大的恶意?

被性侵的小女孩,社会以为是她们的错。

“他(李国华)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到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

思琪知道这些是不对的,她问妈妈:“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说:“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

“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她也试图告知父母,“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了”,母亲的回答是“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面对着人面兽心的国文老师和冷漠的家长,思琪不知如何对付,她更无法感受到背后那股深深的恶意。

她只好沉默,以天真的思维方式找到的唯一解决之道,就是“我要爱上他”,只能以“联想、象征、隐喻”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进行化解、辩解,最终变成第一幕“他硬插进来,而我为此道歉”。

思琪,你是无辜的,该道歉的是禽兽李国华、冷漠的父母,以及整个社会。

被家暴的太太,社会以为是她们的错。

暖和的天气里,“(被家暴的)伊纹姐姐穿着高领长袖,不能露出的不只是淤青的皮肤,还有即将要淤青的皮肤”。每次被家暴后,伊纹总会原谅老公一维,直至怀孕被打到流产,差点死去。

俗话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事实上,为难女人的往往是女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往往“助纣为虐”,为男权主义摇旗呐喊。

张太太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酒后喜欢家暴的钱一维,却把伊纹介绍给钱家。

伊纹跟思琪怡婷说,“我肚子里有更多(书)哦”。钱老太太在客厅里看电视,仿佛自言自语说:“肚子是拿来生孩子的,不是拿来装书的。”

张太太和钱老太太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自己可能也有过相似的遭遇。或许,长期浸泡在男权社会中,让她们忘记了自己是女人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而只记得自己是张太太和钱太太。

面对着残忍的丈夫和甘当马前卒的张太及钱太,伊纹被困在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和世俗的观念中,虽然感受到了对于女人的恶意,但是无法找到有效的方式解决。聪慧如伊纹,肯定明白“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却陷入泥沼。

希腊神话中,雅典城最美的女子美杜莎被波塞冬强奸,智慧女神雅典娜认为是美杜莎勾引波塞冬,砍下美杜莎的头颅。智慧女神何以如此愚蠢?我想大概是波塞冬是海神,位居十二主神,而美杜莎只是一个祭司。

现实生活中,2012年12月16日,印度医学实习女生乔蒂和男友看完电影后乘坐公交车回去,乔蒂在车上被六名男乘客用铁棒殴打并轮奸,腹部、肠子、生殖器受铁棒攻击均遭严重创伤,后被抛弃于荒地。13天后乔蒂因抢救无效死亡。BBC以此事为题拍摄纪录片《印度的女儿》,该片本拟在2015年3月8日国际妇女节上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印度当局以该片内容敏感为由禁止在印度播出。记录片中,一位接受采访的男性说:“我们有最好的文化,但是在我们的文化里,女性没有一席之地。”让人震惊的是,说这段话的竟然是此案的辩护律师ML Sharma。案件的第二位辩护律师AP Singh表示,如果他的姐妹或是女儿发生了婚前性行为,他会当着全家人的面,用汽油烧死她。该案的强奸犯说“一个体面人家的女孩不会晚上9点还在外边闲逛...她不该在被强奸时反抗,她应该安安静静地接受强奸”。

据百度百科上的资料,“在印度这个12亿人口组成的大国,每20分钟就发生一起强奸案。在英国的英格兰和威尔士,每年有8.5万女性被强奸。在丹麦,1/5的女性遭受过性侵。而性侵、强奸、迷幻药袭击、谋杀、家庭暴力、堕胎、拐卖女性和切割女性生殖器在一些国家成为了显示男权的象征。”

世界露出如此丑陋的嘴脸,难怪林奕含会说“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怡婷是思琪精神的双胞胎,除了脸蛋之外两人几乎就是同一人,怡婷就是房思琪的另一种可能,若是房思琪顺利“走过危机四伏的成长”,成为“青春的幸存者”,或许她能够幸福。

但是,也有可能会遭遇伊纹式的家暴。

伊纹就是未来的思琪,美丽、知书达理、有爱心,嫁入豪门过上富太太的生活,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然而,伊纹只是钱老太太眼中的生育工具以及丈夫酒后的沙袋。

幸好,伊纹遇到了毛毛,算是好的归宿。

但是,思琪这样一个灿烂青春美丽的少女,变成“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最终发疯和毁灭。

在现实中,美丽而才气纵横的林奕含也毁灭了自己。因为她深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获得幸福了。她和一位读者互动时,“她跑来找我,跟我说她的朋友是房思琪,然后她说她的朋友很喜欢这本书,然后希望我可以写几句话给她的朋友。而我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话给她,因为我无法说希望她可以幸福什么的。因为老实说,我打从心里觉得不可能得到幸福,所以我最后就写了,希望她可以健康。”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那是何钟深邃的痛,无处安放,包括自己的生命。

我一个女性朋友说“这个社会对女的,就只苛刻”。

确实如此。

在这个被男权所统治的世界里,女人的子宫都有保鲜期。

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无处不是男权癌细胞,但凡遇到反抗,癌细胞扑上去一通撕咬,战无不胜。

癌细胞常常化妆打扮,变异成各式美好的样子,比如文学。对语言的迷恋,文学是诱惑林和房进入陷阱的元凶,曾是她们的保护层。后来,怡婷“恍然觉得不是学文学的人,而是文学辜负了她们”。

癌细胞还有其它的样子,“连奸污别人的人都有心理学、社会学上的理由,世界上只有被奸污是不需要理由的”。

男女平等以及自由,仍然只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远未到来。

不知多少被性侵、被家暴,被男权主义恶意以待,被男权癌细胞感染的女性,依旧在沉默着、忍耐着。

在这个被男权统治的世界里,面对着无处不在的对女性的恶意,不仅需要更完备《熔炉》法案和社会外部机制的保护,更要记住深受其害的伊纹所说“怡婷,我请你永远不要否认你是幸存者,你是双胞胎里活下来的那一个...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不再沉默,不再忍耐,不再以幸存者的冷漠处之,生气时勇于发声,愤怒时敢于反击,无论男女老少,皆有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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