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病房,为了保证无菌,护士每隔两个小时便会让我们抱起孩子,用紫外灯给床铺和房间消毒。
由于皮肤大面积黑化结痂,儿子头部被厚厚的痂全部覆盖,婴儿常用的静脉通路主要在头皮浅静脉,这时已经无法找到。护士寻了很久,才在手腕上找到唯一一处可以进针的地方。查房医生反复叮嘱,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护这条通路,一旦针头出了血管,他们再也寻不到可以补液的浅表入口,剩下的方法就是在颈静脉穿刺粗针。
我虽是放射科医生,却是临床专业出身,知道颈静脉穿刺的难度和风险。儿子幼小,颈静脉本身暴露就不理想,现在重病,而且黑痂同样覆盖住了整个颈部,肉眼很难看出血管。如果需要建立颈静脉通道,过程将是极其复杂而且带有很大的风险。这些天孩子已受够了罪,嗓音哭哑,神色憔悴,目光都不再清亮。无论如何也必须保住手臂通道,不能再次遭难。
还是二十四小时,我与夫人时时刻刻守着他那弱小的手臂,哪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我们极为紧张。
氯霉素停了,激素停了,但病因仍未找到,前期大剂量激素的进入体内,相关的作用仍在起效。新进入的药物只能防止可能的感染,对病情治疗,仍毫无起色。
高级病房次日,黑色结痂开始大片脱落,露出了下面嫩色肌肤,还没等我们高兴。新的肌肤上,又迅猛冒出了大片红色皮疹。皮疹越来越密,再一次覆盖了孩子的全身。再一天,红色的皮疹逐渐转为黑色的铠甲。
持续不退的高烧伴着大范围皮损,已经没有力气的儿子几乎把剩余最后的一丝呼吸都用在了哭声之上,每一声无力的啼哭,似乎都在跟生命做最后的告别。
我们全家精神都已陷入崩溃的边缘。科室同事听说病情的严重,陆续有人过来探视。孩子病重,我无法离开,拉住其中一位同事。
“帮我到西园寺烧个香吧。”我们已山穷水尽,毫无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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