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嗯,好,你是自己写的协议书吗?”清焰一边语气沉重地和电话里的人说着话一边从椅子里站起来,踱步到窗边。
窗外细雨濛濛,天空乌云密布,无形中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
她烦躁地伸手拉上窗帘,又缓步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低头看着脚尖,满眼疲惫。
“要不你等会儿把你的那个模版发给我,我再改一下就可以了”,她不经意地深深叹了口气,“嗯,我想清楚了,他……应该也会签的”。
等电话里的人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嗯,放心吧,快到下班时间啦,你快收拾收拾去吃饭吧”
清焰挂断电话,感觉头皮发麻,胸口闷地难受。
闭上眼,大口呼吸了几次,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不经意间手机屏幕闯入眼帘。
这手机是三年前她生日那天,林风眠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年他和她刚大学毕业。
手机壁纸里两人穿着情侣款宽松T恤,林风眠的是绿白条纹,她的是粉白条纹,面前的圆桌上放着她22岁生日的蛋糕,林风眠侧身坐在一张鹅黄色靠椅里,右手捏着清焰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左手绕过她的后脖颈在对侧作出胜利的手势,转头看着镜头,恣意地笑着——酒窝深深。清焰歪戴着寿星帽安静地坐在他左边的墨绿色靠椅里,甜甜地笑着——梨涡浅浅。
因为学业太繁重了,除了刚离开的那几天,清焰似乎没注意过手机壁纸里的这张照片,刚刚突然注意到的那一瞬间,她感到心脏仿佛被谁狠狠扎了一针,闷哼一声,眉头紧皱,露出痛苦的表情。
突然,她想起三年前领完结婚证的第二天,林风眠把他和她从相识到结婚五年间一起拍的所有照片做成电子相册发在了朋友圈。她立即打开手机点进他的朋友圈。
他已有大约半年没更新动态了,最后一条动态是他回国前和她的合影——宽松的粉色T恤&破洞牛仔裤,酒窝深深,梨涡浅浅。她慢慢滑动着手机屏幕,记忆深处那些沉睡着的温柔岁月开始慢慢苏醒,像窗外阳台上的那盆不知何时已经存在的植物,突然在冬日清冷的月光下静悄悄绽放开来。
当如今的晦暗遇见曾经的美好,她觉得心脏仿佛被谁用布满钢针的夹板用力夹着。
你似乎能看到痛苦从她的眼中生根发芽,然后顺着血液和神经慢慢地爬向全身的每个角落。
“唯愿余生,彼此挚爱”,不知不觉就翻到了三年前那条附有电子相册的动态。
她感到鼻子一酸,一滴泪珠顺着她白净细腻的脸颊滚下来,恰好滴在到手机屏幕中央。
她不可自抑地轻声抽泣起来,泪水从眼眶中泉涌而出。
等心情平静了些,她擦掉手机屏幕上的泪水,咬着嘴唇盯着那条动态看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
一帧帧画面随着熟悉的音乐在清焰的眼前缓缓地展开又消失,记忆在脑海中翻腾。
“阿眠,你能保证一辈子爱我吗?”
“嗯”
“那你能保证,接下来,我们不经常在一起的两年里,只爱我一个人吗?”清焰从林风眠手里接过行李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能吗?”林风眠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声音好像有些哽咽。
(二)
清焰和林风眠都是Z大医学系2012级临床医学专业的本科生,虽然不同班,但是邻班,她和他的学号是连在一起的——清焰是她们班最后一个学号,林风眠是他们班第一个。所以,毕业典礼上每十二个人站成一排行拨穗礼时,她和他站在一起,在最中间。
清焰很紧张,脑袋嗡嗡响,胸闷气促,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拨穗礼结束,她像个游魂似的跟着大家回到座位上,待到终于六神归位,余光里,她发现坐在左前方的他——隔了一排座位——正转头朝着她的方向微笑,她心想“豁出去了,反正以后就各奔东西了”,心一横,转头对着他,硬是把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笑成一对弯月,一对梨涡也比往日更欢喜了。
可是四目相对、眼神相接的那一瞬间,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双颊泛起淡淡的粉红色。
“清焰同学,你愿意嫁给我吗?”两人面对面傻呵呵地乐了大约十秒钟后,林风眠突然开口。
“对”清焰紧张的时候,经常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会条件反射地这样回答。
看到林风眠笑容未退的脸上露出似乎有些惊讶的神情,清焰才意识到他问了什么,而自己又回答了什么,她连忙说“不是不是……”,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身后的一个男生喊了一句“求婚啦”,周围认识的同学也一个个开始鼓掌起哄,有些同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向周围的同学打听,礼堂很快因此热闹起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她觉得他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不能当真,所以想解释。
“什么不是,你刚说愿意嫁给我的”,他站起身,从右手小指上拿下那枚尾戒,没错,就是那枚让她莫名其妙嫉妒了很久的尾戒,然后笑容灿烂地对她伸出手。
整个礼堂沸腾了。
(三)
在大学毕业典礼的那个下午,清焰兴奋地有些迷糊,任由林风眠带着去民政局迅速地领了结婚证,过了好几天,她才真正意识到她已经和他建立了法律保护下的羁绊,然后又因此兴奋了很久。
研究生第二年快结束的时候,她有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他也支持她去,于是她去了。
三个月后,他去看她,她和实验室的前辈带着他把那座城市好玩的地方逛了个遍。
然后,又过了六个月,她回来了。
盼望了五年,拥有了两年,现在——可能——要永远失去了。
清焰看着电脑里刚接收到的离婚协议书模版,陷入了沉思。
原计划要再等一年才能回来的,可她提前完成了任务,所以提早回来了。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他,没曾想,却给了自己惊吓:
傍晚六点多,清焰刚打开出租车门探出身子,街对面一个穿着浅灰色运动套装、高高的、略显清瘦的熟悉身影就闯入她的视野。
随后,一辆黑色小轿车在他身旁停下,紧接着,车里蹦出了一个长发年轻女人,直接扑进了他怀里。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她都能看见他因此笑地牙龈都露出来了。
突然见到这幅情景,清焰不禁愣住了,直到出租车司机叫她拿后备箱里的行李,她才清醒过来,慢吞吞地去取行李,回头再看时,只见那女人挽着那人的胳膊进了小区。
站在熟悉而又有些清冷的夕阳余晖里,她感到一阵疲惫席卷而来。
她突然不想回家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风眠,虽然从收拾行李准备回国开始,她几乎每时每刻都疯狂地想要见到他,想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随便说什么都行,想摸摸他的脸,面无表情也没关系。
她随便在附近找了家旅馆,刚洗完澡躺到床上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因为这一年里她和他都很忙,林风眠几乎一天到晚在手术室里,而清焰几乎要住到实验室里了,还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所以两人约定:她在国外的两年里,尽可能每天在这个时间点通电话。
过去的一年里,不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只要听到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清焰的心情就会很快平复,然后能量满满地蹦哒着继续和小白鼠“玩游戏”。
手机在掌心嘟嘟嘟地召唤她去触碰那个兴奋地闪动着的接听键,可是十指却像被同时按了暂停键,一动也不能动。
终于,手机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也瞬间安静了,她长长地嘘了口气,瘫倒在了床垫里。
彷佛从在黑暗沼泽里拼命挣扎的梦中惊醒,然后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能是倒时差的原因,虽然很累但清焰还是失眠了,在黎明沿着窗帘的缝隙慢吞吞地挤进房间的过程中,她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可是八点刚过就又醒了。
晚上失眠的那段时间里,她反反复复思考着要怎么和林风眠说自己见到的场景,以及他会怎么解释。他跟她说过他没有亲人,小时候在福利院唯一的朋友被一对常年住在国外的夫妻领养了。
早上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决定先回到家看看情况再说。
再一次,她从街对面远远地看到那个陌生女人——穿着昨天那套浅卡其色工装连体长裤——挽着那个熟悉身影的胳膊从小区里走了出来,两人边走边谈论着什么,看起来相处地很愉快,然后那女人钻进昨天送她来的那辆车,离开了,那个身影盯着那辆车远去的方向看了很久,才转身回去。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处,清焰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双脚发麻才转身又回到了旅馆。
也许是太累了,回到旅馆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四)
清焰拍了两下自己晕乎乎地脑袋,虚弱地叹了口气,然后点击鼠标把闺蜜发送给她的离婚协议书模版下载保存到了电脑桌面。
她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手提着电脑包,慢慢地朝那个现在和过去三年是她和林风眠的家,以后应该不再是了的地方走去。
突然大颗大颗的雨滴从天空扑向大地,有几滴打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上,冰凉冰凉的。
不一会儿,雨势就很大了,路上的很多行人开始跑动起来,清焰没带雨伞,拉着行李箱也不好跑,只能顶着大雨快速向前走。
“清焰!”,听到前方有人叫她,清焰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抬起头寻找刚刚喊她名字的人,可脸上不停有雨水流下来,她连眼睛都几乎很难睁开。
隔着层层雨幕,林风眠身穿浅灰色运动套装,头戴黑色棒球帽,左手拿着一把大黑伞,右手提着一大袋零食,站在不远处的超市门口。在清焰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冲进雨幕中朝她跑了过来。
清焰大概扫了几眼前方的行人,好像并没有她认识的人,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于是继续低着头向前走。刚走了几步,头就撞在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的胸壁上。
“啊,对不……”她抬起头,’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对方的脸。是那张她最熟悉最喜欢最想念的脸,而此刻,这张脸的表情很复杂……
“你为什么……你怎么……你”,林风眠低头盯着清焰,语无伦次。
还没等他说完,清焰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眶,泪水混着雨水哗啦啦流下来。
每次清焰一哭,林风眠就不知所措了。突然他发现自己手里的雨伞,连忙在她头顶撑开。
清焰一只手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电脑包的手提带,低头着紧咬着牙关,以免哭出声。
突然感觉头顶没有雨水继续灌下来,她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世界上她最爱的人,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阿眠,你……为什么……我……你……”,一着急突然感觉眼前一黑,黑暗中只觉得整个身体软绵绵轻飘飘地向一旁倒下去。
雨点打在雨伞上的声音、林风眠一边紧张地喊她的名字一边着急地喊出租车的声音,都渐渐远去。
(五)
清焰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刚进门的护工阿姨见她醒了,急急忙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林风眠身穿白大褂冲了进来。
“清焰,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信息也不回?回来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拉着行李箱一个人在雨里乱跑什么?你告诉我,清焰,你为什么,你怎么啦?”
清焰刚醒来,脑子本来就不清楚,被林风眠劈头盖脸一顿问,彻底懵了。两人就这样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脸对视了十几秒。
“阿眠哥,我刚听护工阿姨说嫂子醒啦”,随着响亮的说话声,一个高个头女孩蹦进房间。
棕褐色卷发、浅卡其色工装连体长裤。
清焰猛地想起前天傍晚和昨天早上看到的情景,一颗心开始下沉。
对方把原本站在床边的林风眠推到一边,自己坐在清焰的病床边上:“嫂子你都不知道,我阿眠哥等你做检查时那个绝望的表情,大家……”
“你阿眠哥?”清焰心想,这人是在一边示威一边故意套近乎,于是没等她说完就冷漠又充满敌意地打断:“阿眠除了我之外没有亲人”
对方见状,有点尴尬,转头笑着对林风眠说:“阿眠哥,你没跟嫂子提过我啊?”
“我以前说起过,但估计和今天的你有点联系不起来”,林风眠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拉了把椅子靠近清焰坐了下来,看着她无奈地笑道:“你再想想。”
清焰看到林风眠的表现,预感到好像自己误会了什么,两只大眼睛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气,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亮丽的棕褐色大波浪卷发,个头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很好,长长的眼睛,虽不是很大,但很吸引人,眼尾上挑,皮肤干净光滑且若隐若现透着玫瑰金的迷人光泽。莫名的模模糊糊的熟悉感。不过,说话的声音有点儿违和,清焰心想,可能是声带损伤过吧。
清焰迷惑又好奇地转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低头剥橘子的林风眠。
林风眠感受到清焰的目光,抬起头再次无奈地笑了,看刚才的情形,对于今天清焰那样子出现在大街上的原因,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我之前说过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哈??”清焰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感到震惊和困惑。
“没看出来吧?我们童真可是个十八岁的大男生”,林风眠边说边把两瓣橘子扔进清焰嘴里,“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清焰乐呵呵地摇了摇头。
“我看那女孩应该死心了,你快去给我换回正常的衣服,头发也是。”,林风眠起身把剥好的橘子放在果盘里递给清焰,然后又拿了个苹果,边削边对童真说。
“嫂子,你能看出来我是男生吗?”,童真满脸期待地问。
“你们不说的话,我还真没看出来唉”,清焰一边嚼着橘子乐呵呵地回答,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真……女装大佬啊,这样的话,声音还挺适合的,哈哈哈”,转念一想又心虚起来,环顾四周,终于看到放在窗边桌子旁小凳子上的电脑包。
“个熊孩子,让你回家去换衣服,听见没?”,林风眠见两人似乎马上要兴致勃勃地聊起来了,立即制止。
“那嫂子你先休息,我过会儿再来看你哈”,童真说完,起身对着林风眠做了个鬼脸,走向门口。
“好啊”清焰乐呵呵地回答。
“小火苗同学,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林风眠说着抬手捏了捏清焰有些苍白的小脸,“嗬,你们实验室不给饭吃吗?才几个月的时间,真是的,居然还低血糖晕倒了,等会儿我就下班了,我也好久没自己做饭了,今晚做顿大餐,给你接风洗尘!”
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林风眠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喜欢捏清焰的脸玩儿。
“脸太瘦不好玩是吗?”清焰想避开话题。
“别想扯开话题!”林风眠边说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清焰。
“我提前完成任务了,就早点回来了嘛!然后想给你个惊喜,就没告诉你~”
“为什么昨天、前天都没接我电话,信息也不回?我都买好今天下午的机票打算飞去你们实验室找你了!”
“那是因为……因为我前天傍晚回来”
林风眠突然提高嗓门:“你前天傍晚就回来了?”。
“是……”清焰低着头轻声回答。在林风眠面前,认错时,态度很重要。
“你这几天不回家都去哪儿了?”语气柔和了下来。
“在旅馆,但我没乱跑,也没出去玩……对不起……”清焰继续认错。
“阿真现在在Z大读书,说有个很不喜欢的女孩子从小时候起就缠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现在又从国外跟着到国内,然后他突发奇想,死活要让我和他一起骗她……唉,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呢。”他又捏了捏她明显清瘦的脸颊,“真得好好补补。”
“我……那谁让你长这么好看,身材又这么好,声音还这么好听,做的饭也那么好吃呢?”清焰觉得委屈又羞愧,又瞟了眼不远处的电脑包,“而且……虽然你以前说过,阿真小时候经常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但我没想到他现在也像个仙女啊~还有我走的时候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你都没有正面回答~所以我……我错了,对不起”,
“你怎么不说我反问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回答呢?”林风眠嘴角已有笑容逸出,但仍强装生气状。
“那是因为我能确定我会一直只爱你一个人,但我不确定你呀~”清焰继续委屈。
听到这儿,林风眠脸上终于久违地露出了清焰熟悉的灿烂笑容,他轻轻握住她瘦削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双星星眼顷刻间蒙上了温柔的雾霭:“其实我也是……以后再也别去离我那么远的地方了,好吗?”
“嗯嗯嗯”,清焰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泪眼婆娑。
“电脑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秘密吗?”
听林风眠突然这样问,清焰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子,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电脑里什么都没有!”
看到她反应这么强烈,林风眠有点惊讶,突然想起领完结婚证回学校的路上清焰对自己说的话,于是故意板起脸:“如果是什么离婚协议书之类的,我是不会签字的”
听他这么说,清焰突然把脸埋进被子里,泣不成声。
两天多以来一直压在心上,快把她逼疯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站在病床边,像安抚小孩子一样一边轻轻的拍着清焰的肩膀,一边轻声说:“没事儿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当清焰再次抬起头时,看到林风眠一双星星眼也漫上了雾气。
“抱一下!”
“不行!”林风眠突然双臂交叉挡在胸前,“你傻啦?白大褂上很多病原体的”
看到他突然做出这个动作,清焰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大学时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随之破涕为笑。
这时突然有个护士跑进来:“林医生,12床又抽了”
“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好好好,你快去吧”。
林风眠的脚步刚一走远,清焰就飞快下床打开电脑。
再三确认离婚协议书已删除并永远不能找回之后,她像往常一样随意地打开手机,却再次被屏幕壁纸抓住了目光。
笑容由嘴角绽放到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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