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是寒冷而又漫长的。但是不管多么寒冷,冬日总是会过去。
经过一个冬季的康复训练,杜海洋终于在春日的一个午后站起来了,然后他就迫不及待把艾丽约到医院来。他要立刻见到他的“天使”,郑重地向他说声“谢谢”。只是,让人遗憾的是,这天的急诊科好忙,忙得他的“天使”根本没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他们,更没有给杜海洋说“谢谢”的机会。
社会的飞速发展,富足了人们的生活,也方便了人们的生活。但是高速发展的社会,也是突发事故和意外事故高发的一个时代。五年的急诊科工作,让陈默一次一又次见识到了这个社会的残酷面,却始终无法让他的心肠硬起来。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陈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然后虚脱地坐了下去。他感觉脸上流下了热热涩涩的东西,原本以为是汗水,用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是泪水。然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让自己哭了起来。
一个男人,不知道遇到了人生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把柴油带上了公交车,然后在闹市区点燃了柴油。
虽然,110及时赶到了现场;虽然,附近的民众也踊跃参与了救火与救援……但是,最后公交车还是烧得只剩下了一个铁架子。
急诊大夫们拼尽全力对已经烧焦的人们进行了救助,可是这天,他们的工作竟然变成了一个一个确认死亡的过程。
他们满怀希望地把一个又一个烧得面目全非的人推进急诊科,又不得不心碎地接受他们已经死亡的事实。
四十七,这是这起公交大伙造成的死亡数字。他们,原本是别人的父母、妻子、丈夫、儿女;他们,原本只是单纯出一趟门很快就回家……可是,就是这么一场大伙,一场泄愤的大火,让许许多多温暖的灯光再也等不到归来的人,也让许许多多家庭陷入到难以自拔的悲伤之中。
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不受自己掌控,脆弱到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践踏和取走,脆弱到让人来不及挽留和告别……想到这里,陈默心中真得是好恨,恨那个随意祸害别人的人,也恨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却依旧救不了人,而这些恨,最后都演变成了悲伤,那些悲伤渐渐像潮水一般慢慢泛滥,将他包围、将他淹没,让他几乎要窒息在里面,挣脱不出来。不过还好,他身边有了一个可以拉他一把的人,这个人就是艾丽。
接到杜海洋的邀请,让她陪着去见陈默的时候,艾丽心中是有些难为情的,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杜海洋,陈默是她的“丈夫”。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来到急诊科的时候,正是急诊科最混乱的时候。
当时,急诊科推来了好多烧得惨不忍睹的人,可是整个急诊科除了大夫们匆忙的脚步声和闻讯赶来的家属们绝望地哭泣声,竟没有一声患者的呻吟声,这些在告诉艾丽,这些烧伤者可能已经去世了。她急忙冲往急救室,想看看会不会有幸存者,就在那里,她看到了陈默。
当时陈默正在给一位伤者做心肺复苏,他边做边盯着监护器,监护器上的心电图却一直是一道直线。但是陈默并不想放弃,还是想尽最大努力挽救病人,只是他没能成功,最后还是只能宣告伤者的死亡。然后,陈默又奔向另一名伤者,又拼尽全力去拯救另一个生命。只是这天,幸运之神没有降临,他没能挽救回任何一个人。
这天,是艾丽第一次近距离了解到陈默的工作,也是艾丽第一次开始了解陈默这个人。她看到了他的锲而不舍,看到了他的决不放弃,看到了他对生命的敬畏与珍惜;同时,她也看到了他的颓废,看到了他的懊恼,看到了他深深地悲伤与绝望……所以,当他情难自已、哭得像个孩子的时候,她来到了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了他,陪伴着他,安慰着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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