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清明时节雨纷纷

距离妈妈去世，已经第四个年头了。

由于儿子还小，一直没带他去拜祭，今年清明节，儿子将满三岁了，便带他来祭拜他从未见过的外婆和外公。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杜牧的这首诗，极为贴切的描写出了清明时节，人们拜祭亲人的情景和怀念亲人的悲痛心情。

每逢清明节好像都会下雨，上天似乎知道并理解人间疾苦似的，为人们的追思之情渲染情绪。

清明节这一天，来陵园祭拜的人特别多，看到此情景，我挺欣慰的，因为人们并没有因为忙碌、追逐名利而全然麻木，漠视礼法，淡漠亲情。

孔夫子是最看重礼法和祭拜仪式的，但是流传到今天，已所剩无几。

也就老一辈人还会注重这些仪式，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礼法和祭拜仪式是很陌生的。

真不知道再过几十年，这些形式还会有吗？

但是，反过来想，祭拜仪式真的那么重要吗？

其实，这些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做给活人看的。逝者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

看着那些跪在墓碑前大声哭泣的人，有多少是出自真心，有多少是刻意为之，真的很难说。

如果是出自真心还可以理解，如果是刻意为之，未免显得做作和虚伪。

真正的怀念一定是在内心，而不是流于表面。真正的祭拜也应该在内心，而不是形式。

即便你带再多的祭品，烧再多的纸钱也是没用的，逝者根本感觉不到，这只不过是让祭拜者自己安心而已。

再隆重的祭拜仪式，都不如生前的陪伴和照顾，都不如实实在在的关心和付出来的有价值和有意义。

死后的一切形式都是徒劳而已，甚至毫无意义。

如果祭拜是在内心，并且是真诚的，哪怕只是在家中，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磕三个头，都比外在形式有意义的多。

因为，那是发乎真情实感的，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所以，来祭拜妈妈，我只带了三炷香和一束菊花，给妈妈磕了三个头。

第一次带儿子来见妈妈，自然有很多话要跟妈妈说，虽然她听不见，但我相信，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妈妈一定能听见。

看着儿子那幼小的身躯，在我的指引下，对着墓碑，跪下给外婆外公磕头，那样子真的好乖巧，好懂事啊。

我好欣慰。

虽然他并不完全懂，但是我跟他讲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爸爸和妈妈时，他好像听懂了，也可能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看到外公外婆的照片会有一种亲切感吧，儿子显得特别懂事，好像能听懂似的。

我想，爸妈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特别喜欢这个外孙的。

女儿因为疫情在学校，去年没来拜祭成。今年来，一看到外婆外公的照片就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女儿从小是外公外婆带大的，而且，爸妈对这个外孙女也特别好，自然感情很深厚，哭着说：“妈妈，我好想外婆和外公呀！”

是啊，我也好想他们呀！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想让儿子看到我哭泣的样子，因为，他还太那么小，根本不懂死亡的意思，我更不想他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么痛苦的事情。

临走时，女儿还说：“妈妈，下次我们也给外婆外公带点吃的吧，别人都带了。”

看着女儿单纯的样子，我安抚她说：“即便带了，外公外婆也看不到，吃不到，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我们心里一直记挂着他们，比带多少东西都有用。”

女儿似乎明白了一些。

其实，只要心中有亲人，亲人就永远不会离去，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随时都可以怀念，不必拘于形式。

记得《寻梦环游记》里有一句台词，印象特别深：“当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去世了，就代表你真正的死亡了。”

是啊，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记得你的时候，你就真正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好感伤啊。

当时，带女儿去看了这部电影，两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实在是太感人了。

我想，这部电影的导演，一定是一个内心极为重感情的人，否则拍不出这么感人的电影。

我也是极为重感情的人，但是不太善于表达情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泣。

当我看着妈妈在我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种痛，简直无以言表。我趴在妈妈耳边，跟她告别，哭着说：“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女儿。”

可惜，妈妈已经听不到了。

我抱着妈妈的身体，哭的昏天暗地，久久不愿撒手。

时隔四年，虽然没有当时那么悲痛了，但是只要一想到妈妈，心里就隐隐作痛，难受的很。

莫言说：“失去至亲的痛不是在最初几个月，而是在多年后的某一天，某个瞬间，突然刺痛你的心，瞬间崩溃。”

太有同感了！

有时，开车走在路上，看到一个跟妈妈身影很像的人，就会让我瞬间破防泪崩，在车里大哭一场。

总幻想着，妈妈还活着，只是去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不禁要问，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要用死亡这种方式把亲人永远分离！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来到世上呢？

因为，生命就是不断的轮回，才能生生不息。

必须看破生死，才能有超脱的心态面对生离死别。

我虽做不到庄子那般，鼓盆而唱的笑着送走亡妻，但是已经能够坦然平静的面对妈妈的离去了。

心境变了，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就变了。

如果真像庄子说的那样，人死之后化为一口气，回归大地，是回家了，那我现在应该为妈妈感到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或者，像佛家说的再世轮回，妈妈已经又投胎再世为人了，我也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然而，我更相信佛家的说法。

因为，我一直认为儿子就是妈妈的化身，是妈妈在天之灵托付给我，继续来陪伴我的。

也可以说，是我借儿子来还妈妈的养育之恩。

怎么都好，上天对我还算公平，带走我两个至亲，又还给我一个儿子，也算弥补了我失去双亲的痛苦。

就如同那句：“上天给你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你开一扇窗的”。

上天是不会让人走到绝境的，绝处还能逢生呢，更何况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境。绝境只是给那些看不开的人设置的。

若能看的开，这世界便没有什么能困住你，困住你的只是执念，只是心魔罢了。

地球是圆的，宇宙又是无限大的，人生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一场梦，何必去深究呢？

活在当下，珍惜当下，爱惜生命，享受生命，这就够了。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