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作者: 扶摇希夷 | 来源:发表于2020-04-11 23:15 被阅读0次

“蓝调”是中山路上知名的音乐咖啡馆,因每晚现场演奏的口琴蓝调而吸引了大批“蓝调”粉丝,当然其中也有根本搞不清蓝调和爵士的城市文青和地下愤青。

下午的“蓝调”客人很少,咖啡馆因暗黑色系装潢和蓝色射灯显得有些压抑和颓废。羽桐看到靠窗一排最里面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白色衬衫裙的女孩儿,微卷的巧克力色长发慵懒地垂在胸前,她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小匙搅着杯中的液体,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懒洋洋的法国风情。

羽桐向服务员点了杯Espresso,之后朝白色衬衫裙女孩儿走去,整个“蓝调”除了她没有第二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长发女孩儿,羽桐确定她就是叶凡诺。

她的脚步很轻,可白色衬衫裙女孩儿还是在走近的步履声中抬起了眼睛。羽桐停在女孩儿的桌旁,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叶凡诺吧,我是简羽桐,让你久等了。”她在女孩儿的注视中静静地开了口。

“对,我是。”凡诺显得有点儿拘谨,她在心中想过千百遍面对简羽桐的情景,可当这个女人就在自己对面时,她还是把准备好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反倒跟着对方的节奏谦卑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找我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

叶凡诺在羽桐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情绪,面对着如此淡定、从容的眼神,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羽桐姐,你喝点儿什么?”

“谢谢,我已经点过了。” 羽桐边回复边把手包放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窗外的阳光被云层遮住了,咖啡馆里的光线暗淡下来,蓝色射灯的光晕笼罩着相对而坐的两人,一个白衣胜雪却是艳如桃李,一个一袭冰蓝恰是清雅绝尘。如此梦幻美好的画面却被朱唇贝齿间撕扯着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所割裂。

“我知道你和伍总已经离婚了。你……你可能也知道我。不过,在你们分开以后,我们才在一起的。他不回去的日子都和我在一起,我很爱他,本来我应该继续等下去的,可是……我有宝宝了,所以没办法再这样等下去了。”凡诺那黑葡萄般的眼睛里飘浮着朦胧的水气,一段话说得怯怯的。

羽桐听得真真切切,虽然不知道子默在信里说了什么,但那把刀还是无可避免地深深插在了她的心脏上,连呼吸都透着彻骨的冰寒和痛楚。是的,自己和子默早已离婚,连“顾园”自己都住得“名不正言不顺”,哪里还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对面的女孩儿呢?该离开的人至始至终就只有自己罢了。也许她被荃姨的爱误导了,子默的信如果不是挽留,而是要跟她讲明叶凡诺今天要说的事情呢?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冷汗瞬间凉透了脊背。

凡诺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纸,默默推到了羽桐跟前。羽桐拿起那张薄薄的纸却感觉有千斤重,那是一张“彩超医学影像报告”,确切的说,是证明叶凡诺怀孕这个事实的报告。没错,报告上被检者的姓名的确是“叶凡诺”,紧接着两行文字闯入羽桐眼底“宫内早孕六周十天;胎心正常”。

羽桐将目光从报告上收回,安静地看着凡诺,不可否认,对面的女孩儿非常漂亮,她觉得这种漂亮是自己望尘莫及的那种明艳妩媚。微卷的睫毛、微卷的长发、高挺的鼻梁、微厚的嘴唇,这种有如雕刻般的异域之美包裹在一身纯白衬衫裙内,收敛了处处弥漫的性感风情,增加了高校女生的清纯之感。羽桐想,叶凡诺的品味的确是不错,无疑,这样的女孩子光只是外表便足以吸引任何男人。

服务员端上了散发着苦香的Espresso,凡诺透过氤氲缭绕的热气看着羽桐,一袭冰蓝拽地长裙,银色的细跟凉鞋,坠着水钻的绑带绕着白皙纤细的脚腕系了个精致的蝴蝶结。她的人近在咫尺,她们间的距离却远隔天涯,仿佛隔着千重万重冰蓝的雪峰。子默醉中的呼唤萦绕在凡诺耳际“桐儿,你让我感觉好冷,桐儿,不要走,求你不要走……”眼前的“冰蓝”女子沉静如根植于万年冰川上的一朵雪莲,飘逸出尘、冷若冰霜,她那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别说眼前的一张纸了,好像就连她自己都毫不关心。

“这些是你约我出来的原因了?” 羽桐幽幽地问道,语气平淡轻缓,就像看到听到的事情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羽桐姐,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出现在你面前,我是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背着他来见你的。你一定早已不爱他了,他也是这样说的。我知道他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你并不想给他生孩子是不是?我爱他,爱到为他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如今,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是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我只能恳请你,让我们的孩子活下来,好不好?”凡诺说得卑微,眼眶里凝着泪水。

羽桐分不清是胃在绞痛,还是心在绞通,平日里自己极爱的咖啡苦香竟逼得她有些想吐。她不禁在心里苦笑着“叶凡诺啊,你何苦这样着急,即使这世界上没有你的存在,我在伍子默的人生里也马上就要谢幕了。”

她想叫凡诺不要哭,因为自己只是对方的假想敌,自己在叶凡诺和伍子默之间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虚幻”,“虚幻”怎么会有决定一个生命来去的权利呢?思绪飘荡,余声渺渺……

“阿姨,救救我,救救我……阿姨救我!”羽桐耳边响起梦中小女孩儿的哭喊声,梦里的求救在自己的现实中竟一语成谶了,她嘴边浮现一个凄楚的笑容。

“你这么在意我,说明你对自己的感情不够自信。这件事你应该和子默说,是他的孩子他会负责的。”羽桐把报告折好递给了凡诺。

“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凡诺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回望着羽桐,眼神里似乎蓄积了全身的力量。

“可是,我知道你们虽然已经离婚了,但伍总他还是会照顾你的生活。”

羽桐瞥见凡诺的手指紧紧抓着杯子的手柄,可以想见对方内心的挣扎。

自己已不是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了,不管叶凡诺的用意是什么,她都无心再与之周旋,更不想去伤害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羽桐知道对方是对她目前的身份和仍旧生活在“顾园”里的状态有很大的质疑,或者说是不安全感也行。

她把Espresso旁的纸巾推到凡诺面前,肯定而清晰地说:“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和子默已经分开是事实,我们一直都在处理分手后的一些遗留问题,希望把对周围人的伤害降到最低。这些都结束后,我和他之间不存在谁照顾谁的问题。你能明白吗?”

“羽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要逼你离开。我只是……我只是怕自己的孩子没有爸爸……我就没有爸爸。”后面的一句话,凡诺说得很轻,轻得几近耳语。

“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谁对谁错。婚姻的失败两个人都难辞其咎。把事情都处理完,我和子默两不相欠,也没有什么再见面的必要。子默会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好。”羽桐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拿起手包起身离开。

“请等一下……”叶凡诺边叫住羽桐,边匆忙站了起来,却没站稳又跌坐了回去,她顾不上腿上的伤,焦急却又怯懦道:“我有一个请求,羽桐姐,请不要把我怀孕的事,还有我们今天见面的事告诉伍总。我……我想亲口跟他讲。”

羽桐看到凡诺皱着眉头,侧身按着小腿上的伤口,殷红的血迹弥漫在一道伤口四周,血迹已经干稠,但伤口犹深,像是被什么金属物件刮伤的。羽桐不及细想,随手把脖子上的丝巾抽下,俯身给凡诺包扎小腿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柔,不远处的一桌客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若是定格在这个场景里,他们一定以为两个人是关系特别亲近的闺蜜。

凡诺没想到羽桐会这样对自己,错愕中竟忘记了道谢。她发现简羽桐这个女人仿佛有一种魔力,举手投足间既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又有年轻女孩儿的清纯,如果不是这恼人的关系,自己几乎喜欢上了她,这种喜欢还夹杂着一种复杂的羡慕和妒嫉。

系在自己腿上的纯白丝巾,只看质地和绣工便知道价格不菲。而看到自己腿上伤口的那个瞬间,她竟没有一丝犹豫,想的却是如何帮自己包扎伤口。而自己呢?那份内疚在凡诺的心间晕开、扩散,很快便占满了整个心间。

没有了那条丝巾,羽桐那件一字领的冰蓝连衣长裙顷刻间从淡雅变成了魅惑。她裸露的脖颈、锁骨,还有前胸一览无余,白皙的肌肤有种侵略性的美。叶凡诺很懂羽桐为什么要搭配那条丝巾,白色丝巾系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既与裙子上的白色冰裂纹呼应,又可以让她裸露的脖颈和前胸那种耀人眼目的美朦胧些,这也比较符合自己的审美。

羽桐起身,随手把长发拂到胸前,遮挡了部分裸露的肌肤。

“回去还是要重新消毒处理一下,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今天的谈话,我不会和子默说的。”羽桐侧头看了看窗外,阴云堆积,竟有连绵之势,也许黄昏便会迎来一场暴雨。

“单我已经买过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羽桐转身,裙袂翩然。

“羽桐姐……”

羽桐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凡诺犹疑着还是问出了口。

是的,我无法原谅你。我和他的结局早已是定局,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宽容到可以原谅你这种存在。羽桐思忖着,没有转身,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挺直了背脊径直走出了已近黄昏的“蓝调”。

窗外的雨由缓到急,从断线的珠帘过渡为瓢泼之势。山外残阳如血,阴雨似魅。“顾园”树影婆娑,秋雨萧瑟,不禁使人身上又新添寒意。

羽桐坚持说自己没事了,叫车把荃姨送了回去。她披了件羊毛外套,撑了把伞独自朝花园中的“相顾”亭走去。一阵急雨之后有了缓和之势,雨幕又从密不透风化作珠帘串串。

她行至亭中收起雨伞,面对着“幻墨湖”坐下。也许,这是此生最后一次流连于“相顾”,与“幻墨”相对。“湖”中稀稀疏疏浮着几朵白色和蓝色的睡莲,花瓣闭合,状若残杯。也许在雨中以这样的残杯独饮,倒是应景此刻的心情。心中的压抑不由得被几句残诗突围,终于流淌成孤绝的悲伤之河。

谁说的,应是醉吟先生说的吧:

“人少庭宇旷,夜凉风露清。

  槐花满院气,松子落阶声。

  寂寞挑灯坐,沉吟踏月行。

  年衰自无趣,不是厌承明。”

羽桐拨弄着衣衫上的珠扣,懒懒吟道:

“人少庭宇旷,夜凉风露清。

  莲卧残杯酒,秋雨穿竹鸣。

  寂寞对湖坐,沉吟踏月行。

  心灭自无趣,无从厌承明。”

对照当下的心境,她边改边吟,边吟边笑,泪水却早已婆娑了双眼,“幻墨湖”里的睡莲影影倬倬,竟多了起来。

她想了又想,终于弄明白了,子默没有骗她。情侣爱着时说出的话都是发自肺腑,岂能有假?而不爱时,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灰飞烟灭,又何苦在一片“虚妄”中求真?曾经的誓言都是真的,只不过,把“曾经”放到“现在”的时间轴上,是自己搞错了位置。那封静置于梳妆台抽屉的信笺到底写了什么,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讲真的不重要了,若非是放错位置的“情话”,就是狗血失真的“现实”,羽桐知道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要。

秋雨依旧缠绵,而她去意已决。


节选自我的首部都市情感小说《格情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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